翠楼背後的东家,正是她自己。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当朝风气,士族女以恭顺为德,却往往暗自经营产业。市井盛传「士农工商」高低有别,可世家大族同样需要庞大资金,於是许多女子便藉此掌握家底,只是不会轻易显露,甚至连夫婿都不知她们名下究竟有多少铺子。
缘翠楼日进斗金,却并非善鸢最赚钱的产业。能够做到今日规模,离不开鹿鸣的鼎力相助。铺内宝石多半由他麾下将士押送回京,再以低廉价格交予她,才有今日蒸蒸日上的景象。
善鸢与丝韵熟门熟路地穿过柜台,猫下身子。掌柜见状,神情毫不惊慌,仿佛早习惯此事。适时敲了三下柜台,暗示道路已清。丝韵便打开柜台後的暗门,二人迅速钻入。掌柜随即用脚跟一踢,喀哒一声,暗门严严实实地阖上。
进了秘道,善鸢不由微微屏息。眼前甬道异常乾净,石壁镶嵌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映得通道亮如白昼。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却被鹿鸣暗暗布置於此,无人知晓。
她与丝韵并肩而行,途中经过一张小桌,桌上备着茶盏与煮茶器具,还摆了两张椅子。这条秘道一向是鹿鸣传递消息的所在,而这桌椅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因这段路过长,旁人进来无法一气走完全程,唯有她,能在此歇息。
善鸢伸手抚过桌沿,心中五味杂陈。说起来,善鸢这是第二次走这条秘道,上一回也是为了见鹿鸣,那一回她满腹委屈的到鹿鸣的府上,只为了问一句:「为什麽?」为什麽要远赴北疆丶为什麽要躲着她丶为什麽要跟那群王子公孙说他不愿娶她?
可当时,他只是低垂着眉眼,静静望着她,沉默如山。最後抿了抿唇,吩咐管事好生招待,再将她送回宫外,头也不回地随军远去。
善鸢抿唇,怀中匣子沉得叫人透不过气。她脚步不停,心却早已被记忆绊住,酸楚与焦灼交织成网,越缠越紧。
他一个皇子,再怎麽不济都不需要到前线去,难道他不知道皇后和太子都盯着他的命吗?
可也正因为皇城里头盯着他的人太多,所以他才选了这条路,如今他也成功了,成了皇后和太子轻易动不得的人。
所以他们暗中想要伤害他。
善鸢以为,隔了这麽久的时间,她的心已经平淡如水,可是想起这个儿时陪她走过丧亲之痛的兄长,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揪心,一想到他又受了重伤,依旧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紧张。
善鸢轻轻叹了一口气,丝韵已经将茶水煮好,她轻啜了一口茶,虽然心急,却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自己的脚程,她自己也明白,勉强不来的,不如好好的歇一会儿,以免到时候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