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却骤然明亮了一瞬,仿佛在回应着什么遥远的呼唤。
“啊……”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呼。
“怎么了?”铁砧警觉地转过头,瘸婆浑浊的目光也立刻投射过来。
女人猛地将婴儿抱紧,用襁褓盖住他的头脸,身体微微发抖。“没……没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孩子……孩子醒了……”
铁砧狐疑地眯起眼,瘸婆则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丝线。
幻影穿行在由废弃机床和集装箱构成的钢铁迷宫中,裁决者枪管的震颤越来越清晰,如同一个精准的罗盘,在死寂的废墟中为他指引着方向。这震颤并非漫无目的,它带着一种微弱的、却异常执着的牵引力,拉扯着他偏离原本跟随幸存者足迹的方向,朝着厂房深处某个更幽暗、更靠近核心的位置走去。
空气变得越来越滞重,混合着浓重的机油味、铁锈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微腥。脚下不再是瓦砾,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腻的黑色油污,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巨大的阴影在扭曲的金属骨架间延伸,仿佛蛰伏的兽。
突然,幻影的脚步停住了。
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异样——不是来自枪管的震颤,而是来自前方浓稠的黑暗深处。
一种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规律,冰冷,带着一种机械的漠然。
幻影面具后的眉头紧锁。这声音在死寂的厂房深处显得格外刺耳,绝非自然形成。他悄然卸下背上的裁决者枪管残骸,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将枪管紧握在手中,如同握着一柄短矛,拖着伤腿,无声无息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潜行。
绕过几台倾倒的、锈迹斑斑的巨型冲压机,声音的来源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厂房深处一个相对完整的角落,被半坍塌的金属平台遮蔽了大半。平台下方,一台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圆柱形设备半埋在杂物堆里,外壳上印着早已模糊的旧时代工业标识。设备顶部,一根拇指粗细的透明导管顽强地延伸出来,导管的末端,一滴浑浊粘稠、闪烁着微弱不稳定蓝光的液体,正极其缓慢地汇聚、拉长,最终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
滴答!
液体滴落,砸在下方一个同样布满污垢的金属容器边缘,溅起微小的、带着诡异蓝芒的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