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先进的仪器，甚至连像样的生活设施都没有。

周先森的心，不由得一沉。

在基地的接待室里，他见到了负责接待的同志。

等待的间隙，他清楚地听到隔壁办公室里，几个穿著打补丁的旧军装、面容消瘦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科研人员，正在压低声音议论著。

“听说了吗京城最近风声不对啊。”

“可不是嘛，有人想到咱们这儿来『摘桃子』了！”

“就是，看到农业上搞那个什么『神稻』，放了个大卫星，尝到甜头了，现在又想把咱们钱老也当成招牌，去搞所谓的『航天卫星』，骗经费呢！”

“哼，异想天开！他们以为钱老是谁是能被他们当枪使的人吗咱们搞科研的，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浮夸风！”

这些话，像一根根钢针，扎在周先森的心上。

他知道，“眼镜”的黑手，已经伸到这里了。

这次会面，恐怕是凶多吉少。

半个小时后，他终於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神——钱振邦。

没有想像中领导的派头，眼前的钱老，更像是一位清瘦儒雅的学者。他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镜，头髮有些凌乱，眼神里，透著一股因长期思考而形成的严谨，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周同志，你好。”钱老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

“钱老，您好，冒昧来访，打扰您了。”周先森连忙站起身，姿態放得极低。

他没有一上来就提项目的事，而是將自己带来的、关於半导体和材料学的最新报告，恭敬地递了过去。

“钱老，知道您一直关注这方面的发展，这是我们搜集到的一些最新资料，您看……”

他想从纯粹的技术角度，打开话题。

然而，钱老却连看都没看那些报告一眼。

他只是平静地看著周先森，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周同志，你的来意，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他一开口，就直接堵死了周先森所有的客套话。

“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那么一两耳朵。”

周先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只听钱老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同志，我钱振邦搞了一辈子的科研，只相信数据，不相信口號。在我这里，有三个雷打不动的原则。”

他伸出三根枯瘦但却异常有力的手指。

“第一，任何不符合现有科学逻辑、纯凭想像的项目，我不参与！”

“第二，任何没有经过中央论证、不符合组织流程、企图绕开监管的项目，我不参与！”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任何可能被捲入到复杂政治斗爭中、有可能沦为下一个『浮夸风』工具的项目，我，坚决不参与！”

这“三不原则”，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周先森的心口！

这几乎是把所有门，都给焊死了！

钱老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痛，甚至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