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前些日子,他宝贝儿子负伤了……
这几乎击垮了这位以稳重着称的将领。
他认为,做父母的,一辈子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积攒下一些家底,难道不是留给后人?现如今孩子重伤,性命垂危,还要他领军出来作战,虽然表面上答应下来,可是心思全在后方。
正巧,下雨了。
任峻便是借口『整备军需』、『等待后续辎重』、『道路难行』,将本应星夜驰援温县的部队,硬生生拖在了安阳,仿佛安阳就是世界的尽头。
每日里,他更多的时间是翘以盼,希望邺城那边能传来好消息,至于温县的程昱和那封封越来越急促的求援信,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是比不上自家的血脉传承重要……
直到今日。
帐帘猛地被掀开,带进一股潮湿的冷风和几片零星的雨点。
一名心腹亲卫几乎是扑了进来,脸上带着狂喜,『将军!
恭喜将军!
公子有消息了!
公子高热退了!
医官说……说已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了!
』
任峻霍然起身,几步抢到亲卫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都在颤:『当真?!
』
『千真万确!
邺城亲自派人传信,说是过些时日公子能拿笔了还要给将军亲笔写信!
』亲卫激动地点头。
任峻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好,太好了……』
但是,上苍似乎就是在和任峻作对,还没等任峻开心多久,帐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的信使踉跄闯入,甚至来不及行礼,嘶声喊道:『将军!
温县……温县急报!
城……城破了!
程……程使君……殉国了!
』
『什么?!
』
任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取代,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可能!
这才多久?骠骑军是神兵天降不成?!
程仲德坐拥坚城,粮草充足,怎会……怎会如此之快就……城破了?!
』
他失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信使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是……说是城中内乱!
有兵卒反了……他们甚至把……把程使君的……尸身都挂上城头了!
温县……温县,现如今已落入骠骑之手!
』
『落入……骠骑之手……』
任峻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桌案后,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温县陷落的度太快了!
快得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也快得让他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作为最靠近温县的援军,却一直按兵不动于安阳……
这失期、坐视友军覆灭之罪,无论如何都逃不脱!
任峻原本以为,这温县之中有重兵,又有粮草储备,再加上高墙深沟,周边是焦土一片,即便是没办法支撑一年,也能撑个半载,实在不行再差也能支撑三四个月,结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