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察朝中局势,清流与严党,反对的缘由与激烈程度,其实略有差別。”
姬琰目光一凝:“有何差別”
陆临川剖析道:“严党反对,其核心在於,国债以两淮盐税为抵押,朝廷会收拢盐税管理之权,断了他们的財路。”
“而清流之反对,虽同样涉及盐利受损,但其根源却更深一层。”
“他们更担忧的,是户部財权被逐步分割、架空,害怕国债一旦成功推行,开了以国家税收为抵押的先例,后续朝廷为筹措款项,极有可能將抵押物范围扩展到商税、田赋之上。”
“清流的根基,是东南富庶之地的大地主。”
“彼辈兼併土地,隱匿人口,更通过把持市舶司,在藩国朝贡贸易中分得一杯羹。”
“若商税、田赋成为朝廷可抵押之物,则其隱匿財富、规避税赋的空间將被极大压缩,根基动摇。”
“故才全力反对国债,欲將其扼杀於萌芽。”
姬琰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临川继续道:“陛下,既然清流与严党反对国债的侧重点不同,其间便有我等腾挪运作的空间。”
“此次国债推行,动的主要是两淮盐场的利益,对严党根基的触动无疑更大、更直接。”
“这便是我们可以与他们『妥协』的切入点,而筹码,便是『质贷署』的人事权!”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透彻明白。
但姬琰瞬间便领悟了其中的未尽之意。
若严党愿意答应配合朝廷发行国债,並且令其所支持的商人带头认购国债,那么作为交换,朝廷可以將质贷署的人事主导权,交给他们。
严党目前正全力主持清丈田亩、推行折银纳税的新政,其矛头主要针对的是清流背后的江南士绅。
在此关键时期,若將质贷署的人事权交给清流,则严党在盐政乃至更多財政事务上必將受到清流的强力掣肘,使其新政寸步难行,处处受制。
因此,无论是严阁老为了確保自己获取政绩,还是严党整体为了保住现有利益,他们都只能选择接受这笔交易,答应在国债一事上予以配合。
而对於清流,拿到质贷署的人事权,一则可以有效打击、削弱严党的势力,二则可以凭藉掌控此署,確保他们最为担忧的后续情况不会发生。
这无疑是將妥协、谈判、分化、制衡的政治智慧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只要手握关键筹码,並能精准利用两党之间的深刻矛盾,无论多么棘手的事,似乎都能找到办成的缝隙。
但作为皇帝,姬琰內心对这种需要出让国家权柄来与臣下做交易的行为,有著天然的牴触。
朕的江山社稷,竟要靠如此权术交换来维繫!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思索片刻,终於还是承认,怀远说得对。
眼下似乎只能牺牲一部分暂时无法掌控的利益,换取国债的顺利推行,以解燃眉之急。
但他心中仍有疑虑:“怀远此策甚妙,但为何是让严党在质贷署中占得先机”
“若让清流配合,带头认购国债,效果岂非更佳”
“清流在士林声望颇高,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