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讳莫如深(二)(3 / 4)

晚还能坐一块儿再喝!下次……别带这么好的酒了,糟蹋!” 说完,他竟仰起脸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干涩、嘶哑,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眼泪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淌了下来,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认命的沧桑:“命啊!都是命啊!老彭家祖坟的风水……怕是真选错了地方……逃不出这个命!”

小惠默不作声地走过来,伸手扶住了他另一只胳膊。我们一左一右,架着他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东屋挪去。

身后,“哐当!”一声巨响猛然炸开——显然是小敏一脚狠狠踹飞了挡路的凳子。

安顿好老爷子在炕上躺下,没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彭晓惠站在炕边,表情复杂地乜斜了我一眼,语气带着刺:“行啊关宏军,你还真是自来熟。才多大功夫,就跟他喝到一块儿去了?”

我呵呵干笑一声:“没办法,可能……这就叫臭味相投?”

这话戳中了她的笑点,她没忍住,“噗嗤”一下乐了,嘴角弯起:“哟,还挺有自知之明。行了,别贫了,咱走吧。”

我指了指自己:“喝了酒呢,开车算酒驾。要不……就在这儿凑合一宿?” 话里带着点试探。

她立刻白了我一眼:“想得倒美!这地方是你想住就能住的?” 话虽硬,可下一秒,她眼波轻轻一转,声音忽然放软了些,“这儿条件太差了,住着遭罪。还是回吧,我和小敏换着开。”

“那你们俩吃点东西再走?”

“路上随便找地儿垫巴一口就行。”她摆摆手,语气不容商量。

我不好再坚持,转而关切地问:“你跟小敏……河边谈得怎么样?”

她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这你甭打听。” 那讳莫如深的样子,显然不想多谈。

来到厨房,小敏已经利落地收拾干净,正在那等着。见姐姐示意,她闷不吭声地跟了出来。我顺手拖起她放在门边的行李箱。

走到车旁,我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塞进去,顺手拎出剩下的三瓶茅台,递给小敏:“喏,这几瓶酒,留给老爷子。”

小敏没伸手接,撇撇嘴:“这么好的酒,给他喝?糟践东西。”

小惠没看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让你拿你就拿着,送屋里去。”

小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嘟着嘴,接过酒转身回屋了。

车边只剩下我和小惠。傍晚的空气清冽,她忽然轻轻倚着车门,幽幽地冒出一句:“怎么?心痛了?这是你应该的。他再不是个东西,可两个闺女……总归都成了你的人了。”

我愕然不语,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可紧接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点隐秘的得意,竟悄然在心底漾开。

车厢里死一般沉寂,只有引擎单调的嗡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像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

我平躺在后座上,看不见前排姐妹俩的表情,但凝固的空气里,我们各自的心事如同暗流,无声地涌动、碰撞。

最终,还是小惠的声音划破了这片粘稠的沉默:“回去后…跟家里老人好好说清楚,别让他们…误会了什么。” 这句话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命令,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