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六的清晨,市民广场的地砖还凝著层薄霜,初春的寒风卷著沙尘,刀子似的刮过临时搭建的演讲台。
周愈民穿著熨帖的西服,领口的白衬衫被风灌得鼓鼓囊囊,他攥著演讲稿的手指因用力泛白,指节抵著麦克风支架,发出轻微的震颤。
扩音器里传出他抑扬顿挫的声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诸位!武道改革是饮鴆止渴!当你们的孩子在校园里被『武者』欺凌,当暴力成为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当法律的准绳被拳头砸得粉碎……”
“周教授!”一声粗糲的呼喊突然从人群前排炸开,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穿夹克的中年男人踮著脚,脖子上的围巾被风吹得缠在下巴上,“我闺女今年高三,学武能加 30分是不是真的”
周愈民的演讲节奏骤然卡壳,脸上的愤慨僵成了面具。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男人焦急的脸,喉结滚动著正要开口:“这位先生,您更该关心文明的根基是否……”
“根基能当大学通知书使吗”尖厉的女声截断了他的话。拎著竹编菜篮子的大妈挤开人群,蓝布头巾下露出白的鬢角,篮子里的白菜帮子还沾著露水,“我听胡同口王大爷说,龙雀大学保送生不要学费,每月还有五百块补贴是不是特勤九科发的”
“就是就是!”穿蓝色工装的汉子把自行车往路灯杆上一靠,车铃被撞得叮铃乱响。他摘下沾著机油的手套,往裤子上蹭了蹭,嗓门大得让扩音器都跟著嗡嗡震颤:“我家小子体格弱,三天两头感冒,练《五禽戏》能强身健体不要是能考上武道特招生那就更好了,听说龙雀大学也是一本啊!以后出来当特勤,总比在工地搬砖强!”
周愈民身后的“文明守护同盟”成员们纷纷愣住,有人手里的標语牌“啪”地掉在地上,硬纸板边缘磕著地砖,发出闷响。
他们西装革履的身影在寒风里显得有些单薄,手里的演讲稿还摊开著,“阶级固化”“暴力失控”的字眼在晨光里泛著冷光,却被前排民眾七嘴八舌的追问盖得严严实实。
“周教授,您倒是说句话啊!”
“学武真能保送我家孙子体育好!”
“补贴是按月发还是按学期”
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把周愈民准备了整夜的“武道三灾论”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著那些被生活压得微驼的脊背,看著菜篮子里新鲜的萝卜、自行车后座捆著的保温桶,突然觉得手里的演讲稿重得像块铅。
这时,一队穿墨色制服的人影踩著广场的薄霜踱了过来,制服领口的银质徽章在晨光里闪著冷光。
领头的金满仓挺著油光鋥亮的肚皮,貂毛领蹭得徽章叮噹作响,手里一叠宣传单被风掀得哗哗响。
“乡亲们!都別听酸秀才瞎咧咧!”他把宣传单举得老高,肥硕的手指点著上头加粗的黑体字,唾沫星子隨著嗓门飞溅,“看见没《新锐武者扶持计划》,高中练武功,高考成绩武学占 30%,能到武徒一阶的额外加 30分!武徒三阶,直接免试保送进龙雀大学,每月发八百块补贴,管吃管住!要是能耐大进了咱特勤九科,那可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五险一金全齐,退休还有养老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