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往前走,嘴里嚷嚷着:
“听时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想先去大满园瞅瞅状王,再回来看穆桂英!”
人群像被解开的绳,渐渐散了,却没人再争执“好坏”,反倒讨论起两出戏的身段、唱腔。
连周子昂都和圆脸少年凑在一起,比划着《挑滑车》的武打动作。
时念走出老远,还听见书肆方向传来争论。
只是那争论里没了火药味,多了些兴味盎然的探究,像春雨落在田里,滋滋地冒着生机。
王尤劲站在门内,望着时念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对伙计道:
“把那套《长生殿》找出来,我也瞧瞧。”
风卷着槐花香掠过书肆的幌子,“盛京书肆”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光。
柜台后的戏本堆里,《穆桂英挂帅》和《长生殿》的封皮挨在一起。
蓝的沉静,红的热烈,倒像一幅奇妙的画。
时念拎着戏本往春螺巷走,忽然觉得这盛京城的风,都带着点清甜。
她知道,这场辩论不会停,就像甜糕与咸饼的争论永远有市场。
但只要怡红院的戏能让那些需要力量的人挺直腰杆,让那些渴望真情的人暖了心窝,这场“不争之争”,她就赢了。
戏台的方向传来锣鼓声,是浅醉他们在排《穆桂英挂帅》的收场戏,唱腔亮得像刺破云层的日头。
“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
御书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烧得正匀,烟缕缠缠绕绕,在明黄的帐幔上投下细碎的影。
南齐帝看着手中刚呈上来的消息。
指腹在“甜糕咸饼”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宣纸上的墨迹被按出浅浅的褶皱。
“那时念真是这么说的?”
他抬眼时,玄色龙袍的袖口扫过案上的茶盏,碧色的茶汤晃出细微波纹。
连福躬着身子,手里的拂尘几乎要触到金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