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拖延一秒，就会有几个兄弟倒下。你不是幼稚的人，别再为了我不值得留恋的生命拖延时间了；我们若能完成任务，活一个算不错了，还想什么全身而退！”

    高进从王莽哆嗦的手中夺下衣服，放回了他的伤口。

    “我们是人，不是神。”王莽笑得平淡、从容，“该来的，早迟会来。”

    你追我赶的子弹听不清王莽和高进的谈话内容，纷纷降慢速度，好奇地顒望；直来直去的它们看不惯人类说话做事的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自诩洒脱的它们嗤之以鼻人类的片刻之间，有些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岩石上，奄奄一息；有些径直钻入树木中，鼻青脸肿。

    朋友分很多种。有的朋友可深交，但不代表他对你没有秘密；有的朋友只是我们生命旅途偶遇的过客，仅有的一次对话却足以改变我们的一生；有的朋友因喝酒吃肉聚集，可并不妨碍双方坦诚相待；有的朋友是见色见财忘义的小人，却也是卧冰求鲤的孝子；有的朋友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对待家人却胜过爱己；有的朋友为情为义刀插自己的两肋，对待妇孺也狠得下心屠戮……不能只看见一个人的优点就认为他好，也不能只盯着一个人的缺点就认定他坏。朋友不止人与人之间，人和物体也可以成为朋友；比如农民与农具，私塾先生与戒尺，士兵与枪械。枪械在被一方利用，成为攻城略地的利器，必定滥杀无辜，但持有枪械的一方又会因有此利器大大减少自身的伤亡；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该怎样定论其中的对错？

    王莽猛地推开高进，爬出弹坑艰难地匍匐前进；鲜血和小肠留在了主人经过的地方，哭泣着，呼喊着，祈求主人不要丢下它们，去往没有归途的前途。嗜血成性的子弹定格了目标，一颗接一颗牢固地镶入王莽的皮肉，“噗噗”地叫嚣；得意忘形的它们的言行举止，充斥着对生命的蔑视、侮辱和视如草芥！

    高进抬起粗糙的脏手，生硬地抹了一把趴在脸上的苦涩、屈辱的泪，眨了几下眼睛，明亮了视线，抓起炸药包飞快地逼近暗堡，在机枪手调转枪口对准他之前，倚靠在了堡体上；点燃了引线的他清晰地看见，两手空空的武国雄千难万险地挨到了另一座暗堡，用尽遍体鳞伤的身躯的余力，扑向了重机枪炙热的枪口，形成了一道屏障，短暂地阻挡了疯狂的子弹……

    高进不再拭泪，因为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到王莽蜂窝状的身体、武国雄血肉横飞的惨状和因燃剂罐被击中爆燃变成火人凄厉嚎叫的东倒西歪的火焰枪手，以及成百上千个倒在冲锋道路上的壮志未酬的兄弟。涕泗纵横的他声嘶力竭地叫喊，沿射击孔的边缘，强塞炸药包入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