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葱绿的琼巘与碧绿的湖水之间,有一条极华美的金黄色束带;它明显地划分了山与水,又将自己融入了山水。它是湖水为证明自己曾经所处的高度留下的。山对水的自负笑而不语——这条束带里的嶙峋怪石,都是它的子民;它的子民的栖息地,自然属它的领地。
画桡牵着扁舟,推开拥挤的荷叶,以及白色和红色的菡萏,缓慢前行;攀附着荷叶的露水纷纷坠落,争相隐匿。俏立舟头的豆蔻少女笑吟吟地抓住莲杆,灵巧地摘下了圆润饱满的莲蓬。插在水中的竹竿顶端,揭橥风向的五两松弛着身体,敛声息语地加入了山、水、花、荷营造的泯邈氛围。这幅山水画是吴兆霖书房香扆上的画作。这面以香樟木为框架、景德镇陶瓷为扇叶的香扆,弯曲着,隔开了吴兆霖书房的会客区与办公区。
喝了潘延寿派人送来的汤药,吴兆霖的身体每况愈下;除了精神高度紧张、夜难入寐,他从喉咙和食管的疼痛推测,自己的消化器官正在溃烂。碍于潘延寿手握生杀大权,他只能强打精神地支撑、虚意逢迎。
“画始终是画,少了人间的烟火气,不够生动。”潘延寿凑近画作,手指触摸着荷花,漫不经心地说,“这样的世外美景中,还应该有头反刍的老牛和一条涓涓的细流。”
烦酲的吴兆霖强颜欢笑,移步到了潘延寿的身后,说:“潘主任智周万物,趁义军雄霸一方的大势,必将有番大的作为。”
潘延寿站直了身体,转身看着吴兆霖:“吴老板客气了。阿权膴仕可能你不如我,但到了商海,即使我臼头花钿,也必定不如裛裛的你更加能够打动人。性格决定了一个人适合何种生存方式,不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官和商没有可比性。”
“民不与官斗。”吴兆霖捏了捏肿胀疼痛的喉咙,说“商为民,属官的管理范围,官自然高商一等。”
“吴老板此言差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官既然管理民,那也一定会顾及民的利益、为民服务的。”
“当权利成为了某种手段,官是为民服务,还是堂而皇之地鱼肉民呢?”
“不是每个民都是好民。贱民有其劣根性,不管不行。权利的拥有者是低三下四地服务民还是趾高气扬地鱼肉民,要看他给官带来了多少的利益;假如他带给官的利益不及民带给官的利益,那么他能否继续拥有权利就很难说。”
“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筐箧、实府库。官在考虑自己所得的利益时,是否也该有藏富于民的勇气呢?”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潘延寿严肃地说,“天下动乱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