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时,我会用第一声钟响向你求婚。”
他对着失明的她说。
后来捷报传来,全城钟声轰鸣。
她捧着早已枯萎的玫瑰站在广场上轻声问:
“现在算数吗?”
所有钟楼在这一刻寂静无声。
直到最初承诺的那座钟楼传来一声孤独而坚定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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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尚未蔓延至这座边境小城奥伯斯时,时间仿佛是用蜂蜜和日光缓慢调制的。
那时,埃莉诺的世界尚有颜色。
她记得自家花园里玫瑰如何红得灼眼,记得天空在夏日傍晚呈现出的那种近乎透明的蓝,记得卢西恩——钟楼年轻的守钟人——眼眸里总是含着笑的灰绿色。
变故像一场无声的瘟疫。
先是视线的边缘开始模糊,像蒙上水汽的玻璃,继而中心的亮光也一点点被吞噬。
不过一年光景,色彩彻底弃她而去,世界沉入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家族的叹息,医生的低语,还有那份她闭口不谈的、对绘画生涯的诀别,一同将她囚禁在寂静的牢笼里。
直到那个秋天的下午,风里带着清冽的果香。
她摸索着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听着远处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那声音浑厚、安稳,像一位老朋友规律的呼吸。
脚步声靠近,带着青草和机油淡淡的气味。
“今天的钟声,”
他开口,声音年轻,却有种奇异的沉稳,“比平时慢了半拍,风向变了。”
是卢西恩。
她知道的。
全城只有他,能听出钟声里细微的差别。
“对我而言,快慢都一样。”
她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尖刻。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安慰。
只是在她身旁坐下,开始讲述。
讲钟楼里那些巨大齿轮如何咬合,讲铜钟上岁月刻下的纹路,讲鸽子如何在钟声响起时扑棱棱飞走,像一片灰色的云。
他还讲他看到的——广场上哪个孩子摔倒了又爬起,集市里卖陶罐的老妇人今天系了一条新头巾,夕阳正如何给教堂的尖顶镀上金光。
他的话语,成了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束,笨拙地,却执拗地,为她勾勒出世界的轮廓。
战火最终还是烧了过来。
不是实际的烈焰,而是战争投下的漫长阴影。
物资开始配给,广场上欢乐的集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征兵告示和压抑的沉默。
卢西恩也被征召了。
他不再是守钟人,而将成为一名士兵,奔赴远方充满泥泞和硝烟的战场。
送别的那天,阴雨绵绵。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和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被这片灰暗吞噬。
“听着,埃莉诺,”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雨水的湿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要你每天下午,还来听钟声。
只要奥伯斯的钟还在响,我就还在。
你听见钟声,就是听见我。”
她用力点头,喉咙哽咽。
“还有,”
他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