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他身后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压断他那条唯一通向未来的独木桥。
那声怒吼,不是豪迈的衝锋號,更像是將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推到了悬崖边的……自杀式的衝锋。
李清华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带著尘土和草叶腐烂味道的空气。
那气息钻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刺痛感。
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投向校园深处那栋乳白色的行政楼。
清晨的光线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显得有些冷硬,將校长办公室所在的顶楼一角勾勒得格外清晰。
那扇窗户后,是他必须要去的炼狱。
去认错。
去低头。
去用他最后的尊严,换取一张可能並不安稳的毕业证,换取二叔不用被揪到学校来当眾抽他耳光赔罪,换取那个风雨飘摇的家,不会被牵连进灭顶之灾。
他迈开灌铅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朝著行政楼走去。
他站在那扇厚重的、镶嵌著“校长办公室”金色铭牌的深色实木门前。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著肋骨,声音大得仿佛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血液轰鸣著衝上头顶,又迅速回落,留下一阵阵眩晕和耳鸣。
门里,就是审判席。
校长王德海那张昨晚在报告厅里灰败、此刻不知是震怒还是扭曲的脸。
以及……隨之而来的,可能是彻底断送前程的处分决定。
他需要认错。
需要低头。
需要舔舐那可能被踩碎的尊严。
为了毕业证,为了父母,为了那个绝望的二叔,为了堵住村主任那咄咄逼人的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所有的屈辱、不甘、恐惧都吸入体內。
然后,他抬起如同千斤重的右手,曲起食指。
“咚……”
李清华只敲了一下,却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门內可能传来的雷霆震怒。
门內没有预料中的咆哮。
只有一片更深的寂静。
那寂静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慌。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咔噠。”
门锁从內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向內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温暖得有些燥热、混合著浓郁茶叶气息的空气涌了出来,与走廊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李清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绷紧。
然后,他看到了。
开门的不是预想中主任或者其他人,正是校长王德海本人!
王德海侧著身,一手还握著门內的把手。
他今天没穿那身笔挺的、象徵威严的西装。
只穿著一件略显皱巴的灰色夹克,头髮也有些凌乱,几缕髮丝不服帖地耷拉在额前。
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总是掛著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竟堆满了李清华从未见过的、近乎諂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