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在会稽开渠,在南岭建检疫所。
这些事,哪一件是你嘴里‘天命’许的?”
冯去疾嘴唇微抖。
“没有天命,秩序从何而来?”
他声音提高,“历代帝王皆依五行更替,自黄帝至今,从未有人敢说——‘我不信’!”
“我不信。”
陈砚说,“我只信人能定的事。”
他从袖中抽出竹片匕,抬手一掷。
匕飞出,精准击中冯去疾腰间玉带钩。
金属断裂声清脆响起,官服顿时松垮,滑落半肩。
“你信的不是法。”
陈砚说,“你是怕变。
怕变了之后,你的书、你的礼、你的位置,都没了。”
冯去疾踉跄后退,撞上高台边缘。
他低头看着散开的衣带,忽然笑了。
“好啊……那你告诉我,若无五德,秦凭什么立国?”
“凭能让百姓活下来的制度。”
陈砚答得很快,“不是靠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也不是靠一本古书预言兴衰。”
他转向殿外。
“来人。”
影密卫立刻上前。
“押冯去疾去骊山。”
他说,“从今天起,他在水利工地上服役。
挖渠、运石、测水位,一日不得停。”
冯去疾猛地抬头:“你要我做苦役?”
“不是苦役。”
陈砚说,“是赎罪。
你一生执法,却忘了法是为人服务的。
现在,你去亲眼看看,那些你写在竹简上的条文,是怎么变成一道堤、一口井、一条活路的。”
冯去疾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陈砚抬起手,打断他。
“你可以继续讲你的天命。”
他说,“但在工地上,每讲一句,就得多挑一担土。
等你觉得讲够了,再来找我谈治国。”
火势渐渐弱了。
韩谈带人完成了封堵,湿麻布覆盖鼎身,蓝焰终于熄灭。
只剩余烟袅袅,缠绕在残温未散的青铜表面。
陈砚走到最近的一口鼎前,伸手摸了摸鼎耳。
烫,但没伤人。
“这鼎铸于昭王年间,历经七代君主。”
他说,“但它不能决定谁来坐这个天下。”
韩谈站在他身后,低声问:“九鼎以后怎么办?”
“留在这里。”
陈砚说,“不再当神器,只当旧物。
让史官记一笔:某年某月,右丞相欲焚鼎明志,未成。”
他转身往出口走。
“告诉工部,从明日开始,调三百工匠进地宫。”
他说,“清理废渣,加固地基。
另外,在东侧空殿设档案室,所有律令原文、政令副本、工程图纸,全部归档编号。”
韩谈应下。
快到阶梯时,陈砚停下脚步。
“还有。”
他说,“把今天的事记入起居注。
写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
不要删,也不要润色。”
“是。”
他继续往上走。
地面越来越凉,空气也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