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从案几上抬起,方才敲击的节奏还留在指尖。
舱内烛火被重新点燃,光晕落在浑天仪铜盘上,映出一圈圈细密刻度。
他没有看云姜,只将那枚裂开的玉珏轻轻推到桌角。
“影密卫回报,会稽印信已换。”
他说,“但他们不会动。”
云姜站在门边,药囊沉在左腰,右手搭在鲁班锁上。
她没走近,也没退后。
“你知道他们等什么。”
她说。
“等一个信号。”
陈砚抬头,“不是烽火,不是战鼓,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他指向浑天仪,“你爷爷留下的《墨经》残卷里提过‘天工九引’,其中一引就是远控重械。
长城投石机群,三十年未动,可它们的机关结构图,和你这把锁,是一套体系。”
云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锁体青铜斑驳,六面齿轮嵌合如星轨。
她没否认。
“你要我打开它?”
“不是为你效忠谁。”
陈砚声音平,“是为七日后会不会有三万百姓死在会稽城头。
你告诉我钜子监制了地图,那你该知道,他们要杀的不只是官吏。”
云姜静了片刻,走到案前。
她取下药囊,放在一边,将鲁班锁平放于浑天仪中央凹槽。
两者尺寸接近,但接口错位半寸。
“频率不对。”
她说,“玉珏用的是第三圈偏右,那是血契频段。
投石机要用军令主频,在第五圈。”
陈砚拨动游标,指针缓缓移向第五圈。
铜盘微震,出低鸣。
鲁班锁上的齿轮随之轻颤,却未咬合。
风从船窗灌入,楼船随江流晃动。
仪器倾斜,游标滑回原位。
“不行。”
云姜说,“船上太不稳,数据传不出去。”
“那就让信号更强。”
陈砚从袖中取出竹片,快写下几行字,交给守卫,“传令章邯,即刻率玄甲军压至江东岸线高地,准备接应远程打击。
另调三百死士潜入水寨外围,待命突袭。”
守卫领命而去。
云姜盯着浑天仪,“你打算用什么激活?”
“你试过听诊器读玉珏,是因为内部有共振纹路。”
陈砚说,“这锁也一样。
只要找到它的核心节拍,就能让它和长城的机关产生共鸣。”
云姜取出听诊器,贴在鲁班锁中心。
她闭眼,呼吸放缓。
“有声音。”
她说,“像是钟摆,两短一长,再两短。”
陈砚拿起竹简,在边缘画下节奏符号。
他比对之前玉珏传来的《招魂》节拍,现只有最后一段吻合。
“不是祭祀。”
他说,“是军令暗码。
秦军旧制,五更击鼓为集结,三短两长为攻城预备。
这个节奏……是射指令。”
云姜睁开眼,“可锁没反应。”
“差一个触点。”
陈砚看向她,“你说过,这类机关需要生物信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