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点头:“你留在宫中,随时待命。”
云姜没动。
她看着案上的竹简卷宗,忽然问:“如果赵高当庭否认呢?”
“那就让他看看自己的笔迹。”
陈砚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旧诏副本,“寅时三刻签的调令,笔锋顿挫角度一致,连墨浓淡都一样。
我会当众比对。”
云姜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陈砚坐下,手指敲击案几。
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节奏固定,像军令节拍。
他取出浑天仪,放入陨石碎片。
光影升起,空中浮现三条主线:一条红,代表死士行动路径;一条黑,为地道走向;一条灰,是伪造文书流转路线。
三线交汇点,正是赵高书房地下密室。
那里藏着伪诏。
他需要确凿证据,也需要时机。
生辰大典是最好的舞台。
百官在场,宗室齐聚,只要当场揭,赵高再狡辩也无用。
但他不能提前动手。
若现在冲进去搜查,赵高必毁证灭迹。
必须等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时,再一击致命。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卷好塞入竹筒,交给守在外面的韩谈。
“送去章邯。”
韩谈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云姜再次入殿。
“章邯将军回话,九门防务已接管。
玄甲军换岗完毕,赵高府对外信道全部切断。”
陈砚抬头。
窗外,第二十盏孔明灯正缓缓升起,火光摇曳,在宫墙上投下短暂的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盏灯越飞越高。
九门控制,意味着赵高无法调动外军。
药剂就位,意味着刺杀不会得逞。
证据链闭合,只差最后一步。
他转身,拿起案上的竹简卷宗,翻到最后一页。
血色变革四字在烛光下泛着暗光,像刚写上去的血。
他知道赵高现在一定在等。
等灯数点完,等典礼开始,等他出现在观礼台上。
他也知道,赵高一定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清算,从来不是当场杀人。
是让你走到台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把自己的罪行摊开。
陈砚坐回案前,将浑天仪调至最大投影。
三条线仍在,清晰不变。
他伸手调整角度,让密室位置更加突出。
然后他说:“再派一人,盯着西井出口。
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云姜应声退下。
殿内只剩他一人。
烛火跳了一下,映在冕服上的金线微微闪动。
他低头看手边的青铜匕,刃口沾了一点蜡屑,是从铜管上刮下来的。
他用指腹抹去。
外面传来更鼓声。
子时三刻已过,距离生辰大典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他没有再看窗外的灯。
他知道,下一盏升起时,该收网了。
他的手指再次敲击案几,节奏不变。
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