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还贴在浑天仪的感应区,掌心血痕未干,皮肤因失温泛出青白。
他没有收回动作,也没有闭眼,只是盯着前方那道尚未消散的幽蓝裂隙——它像一道悬在空中的伤口,边缘微微震颤,仿佛仍在呼吸。
云姜蹲在铜栓旁,听诊器抵着地面,耳廓微动。
她右手指节僵硬,焦黑的皮肉已经结痂,但左手仍能稳定施力。
每隔几息,她便记录一次震动频率,竹片上的刻痕越来越密。
“不是风。”
她低声说,“是掘进。”
韩谈靠在残骸边,银簪断口卡在齿轮槽里,他没去拔,只用拇指反复摩挲那枚青铜齿轮的齿缘。
他的视线落在控制台中央——原本封闭的方舟核心此刻已完全开启,内壁浮现出螺旋状刻痕,层层缠绕,如同某种生物的基因序列。
陈砚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三人。
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压住了地宫深处传来的低频嗡鸣:“赵高的机械鸟不会单独行动。
它们是信使,也是引路者。
现在,路通了。”
话音落下,穹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
数点黑影撞破石板坠落,羽翼展开竟有三尺宽窄,通体由青铜与陨铁拼接而成,眼中嵌着微缩晶石,正闪烁着与南郡热源同频的蓝光。
韩谈猛然起身,将木牛流马残核推向控制台前。
机关构件自动展开,形成环形屏障,但动力不足,阵列只运转了两圈便出刺耳摩擦声,随即停转。
第一只机械鸟俯冲而下,爪中抓着一枚暗绿色结晶。
云姜抬手掷出听诊器残体,击中其翅轴连接处,鸟身偏斜,结晶砸在地上,瞬间蒸腾起一股腥甜雾气。
“孢子活性增强。”
她迅后退,“它们在模拟战场环境。”
陈砚不动,左手仍贴在感应区,右手却已抽出袖中竹片匕。
他盯着空中盘旋的鸟群,计算着它们的飞行轨迹与间隔节奏——七只一组,分三波进攻,每波之间相隔十一息,恰好是过滤阵列重启的冷却时间。
这是精准计时的突袭。
“控制系统需要双生共振。”
云姜喘了口气,重新握紧听诊器,“你一个人的血不行。”
“我知道。”
陈砚说,“但我身上不止一处共鸣源。”
他说完,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后背左侧一块椭圆形胎记,色泽暗红,边缘不规则。
他咬破指尖,将血涂在胎记上,随即转身,把整个背部按向控制台另一侧的感应凹槽。
刹那间,方舟核心的螺旋刻痕全数亮起,蓝光由内向外扩散,如活物般爬满整座地宫墙壁。
地面轻微震颤,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光点,开始向中心汇聚。
“成了?”
韩谈问。
“还没。”
云姜盯着听诊器,“频率不对。
差一点……就像心跳慢了半拍。”
话音未落,空中裂隙骤然扩张,一股无形吸力席卷全场。
机械鸟群被拖入其中,连同飘散的孢子一同湮灭,连爆炸声都未曾响起,仿佛被什么吞噬了存在本身。
地宫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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