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宫檐滴落,在丹墀前汇成细流。
陈砚站在章台宫正殿中央,手中竹简尚未合拢。
昨夜从铜雀台残件中提取的齿轮数据,已被他誊录在新制的思维导图上。
三处关键参数反复交叉验证——射频率、传动比、润滑槽分布——无一不指向同一个结论:这并非楚军所能掌握的技术。
而“子鸢监造”
四字,像一根细针,扎进他记忆深处。
他抬手抚过袖中竹片匕的冷刃,指尖微顿。
赵高必须离开咸阳。
朝钟响起,百官入列。
赵高缓步登阶,月白深衣未沾半点泥水,玉带钩整饬如常。
他垂目前行,左手小指微微颤动,紫金护甲在掌心留下浅痕。
双陆棋盘未带入殿,但陈砚知道,那盘未下完的棋,已在暗处落子。
“宣诏。”
陈砚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殿外雨声。
内侍捧出一卷竹简,黄帛封口,印痕鲜红。
陈砚亲自接过,展开于案前。
“天罚诏书?”
有人低语。
赵高目光一凝,视线落在那枚玉玺印痕上。
朱砂轮廓清晰,边角磨损痕迹与始皇遗玺完全吻合。
他喉结微动,未曾言语。
陈砚朗声道:“少府令赵高,执掌星象历法,却篡改天官记录,隐匿荧惑守心之象;勾连外工,私建机括,动摇社稷根基。
今朕奉天命降罚,命尔亲征巨鹿,督运粮械,戴罪立功。
若能克敌制胜,尚可赎其过;若有迟疑推诿……”
他顿了顿,“便是违逆天意。”
满殿寂静。
赵高缓缓跪下,双手接过诏书。
指尖触及黄帛时略有一滞,随即低头:“臣,领旨。”
他没有质疑。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先帝玉玺在此,质疑即是谋逆。
何况那印痕连他自己都难以断定真伪——毕竟,当年沙丘之事,本就存有变数。
陈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中已有计较。
这枚私玺,是他从骊山陵深处取出的最后信物,二十年未动。
今日一用,既是逼局,也是试探。
若赵高当众抗命,便是撕破脸面;若顺从出征,则中枢空虚,影密卫群龙无,正是剪除其羽翼的最佳时机。
但真正的危险不在眼前。
而在身后。
“启禀陛下。”
章邯出列,玄铁甲未卸,肩头尚带湿痕,“少府令三年未领俸禄,府库账册亦无支取记录。
此次亲征,所需军资器械,恐难自备。”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微变。
赵高猛然抬头。
章邯继续道:“依律,官员统兵,须具足饷械凭证。
若由少府自行筹措,难免滋生弊端。
臣请陛下明示:此战所需,是否仍归少府调度?”
这是早就商定的一步棋。
陈砚神色不变:“准奏。
所有粮秣、兵器、车马,皆由少府统一调拨,交由章邯核查签,按日上报。”
等于将赵高的后勤命脉,直接置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