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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之乱,不在新政,而在权宦弄钱。”
陈砚声音渐沉,“少府本为国库之喉,如今却成私人钱囊。
今日一个工室丞推责,明日一个中车府贪墨,后日谁来担军饷?谁来俸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朕不管谁曾掌权,谁有靠山。
今日只问一句:若再放任此类事生,下一个被掏空的,是不是前线将士的粮草?”
一名老臣颤声开口:“陛下圣明。
然九卿各司其职,少府令虽停职,亦应由丞相府暂代,不宜……不宜……”
“不宜由朕亲管?”
陈砚接过话头,毫无怒意,反而缓步走下台阶。
“秦律《财经篇》有载:国有危急,君可摄六官。
今财政几近崩塌,百姓挤兑,钱庄动荡,此非危急?”
他站定在中央,从袖中取出浑天仪,置于案上。
“这不是算星象的玩意。”
他指着仪器上的刻度环,“这是账目稽查模型。
每一笔支出,都该像星辰运行一样,有迹可循。
过去三个月,少府上报支出八十六万缗,实际用于公务者不足四成。
其余呢?进了谁的口袋?”
他抬眼看向工室丞:“你说修东庑花了七万,可工匠名录、物料清单、验收文书,哪一样能对上?你敢当众读一遍你的账本吗?”
工室丞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再不敢言。
陈砚不再看他。
“即日起,少府进入战时财政状态。”
他声音清晰传遍大殿,“由朕亲自督导三月,期满再议归属。
期间设立临时稽查组,直隶宫正司,凡涉财政出入,须双人核验、三日公示。”
他转向韩谈:“你领此任,限三日之内,清查所有以‘修缮’‘采办’‘贡奉’为名的虚支款项。
查实者,追缴;瞒报者,下狱。”
韩谈抱拳领命。
“至于日常事务……”
陈砚略一停顿,“暂由章邯协理。
军需优先,民赋减耗,账目日清。
三条原则,一条不行,立刻撤换。”
有人低声议论。
但多数人神色松动,甚至露出赞许之色。
一名年轻郎官出列:“陛下此举,实乃救国于危局。
若无雷霆手段,贪蠹岂会自现?”
陈砚点头,未多言。
朝会散后,群臣陆续退出。
工室丞被人架着拖出殿门,途中撞翻一只铜壶,水洒满地,无人回头。
陈砚回到御书房,阳光正斜照在案头。
他翻开新送来的稽查名单,目光落在第一行——“利通钱铺主簿,丙等审查”
。
韩谈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灰鹞组三人已移交夜行司,昨夜无异动。
冷宫废井的管道……也已检查完毕。”
陈砚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你妹妹今早去过?”
“是。”
韩谈答得干脆,“每月初七例行维护,她说信号稳定。”
陈砚没再问,只在名单上圈了一个名字,递还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