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寂静。
陈砚起身,缓步走下丹墀。
“这声音出自城南废祠,地下埋有传音瓮阵,与冷宫井底管道相连。
而主持此事者,乃冯相国族侄冯仲,掌管南仓放粮事务。”
冯去疾终于抬头,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朕不问你是否知情。”
陈砚盯着他,“但三名负责图纸传递的文书吏,皆为你门下旧人;谣言爆前夜,他们被调至机要文书房,恰巧漏报两批农具清单。
是巧合,还是安排?”
他转身,对司礼内侍道:“宣农户。”
四名农夫被引入殿中,粗布短褐,脚上还沾着泥。
为一人双手捧着一本册子,声音颤:“小人王五,陇西郡人。
去年靠翻车浇田,十个人踩一天,只能灌两百亩。
如今装了新水车,一个人守着,八百亩地都能轮一遍。
省下的人力,我家媳妇织布卖钱,孩子也能上学堂识字……”
他越说越顺,旁边另一人接过话:“我家田在坡上,原先水引不上去,年年旱死。
现在水车能爬坡,多打了两亩菜畦,还养了鱼塘。
哪来的地脉断?田里收成多了,河里的水反倒更清!”
群臣默然。
陈砚环视四周:“他们不是官,不是吏,是真正用过水车的人。
他们的嘴,不会骗人。
而那些躲在暗处,花钱雇人造谣的——你们怕的不是鬼神,是百姓富起来,是寒门有出路,是这套旧秩序压不住新人。”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地。
“自今日起,凡涉农工新政,文书必须双密码加铜符解锁;每项推行,须有受益农户联署公示。
谁再敢借‘民意’之名行阻挠之实,不必等证据指向何人——朕视其心即罪。”
话毕,他抬手一挥,韩谈立刻将那枚青铜小瓮当众砸碎。
碎片中滚出几粒干燥的粟米,在金砖地上弹跳几下,静止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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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至,九处宣讲亭已在坊市搭起。
云姜亲自到场,将醒神香置于铜筒底部的小炉中点燃。
香气清淡,却能让闻者头脑清明,不易受杂音干扰。
第一批农户登台讲述,声音经铜筒放大,传遍整条街巷。
有人说到水车如何让他儿子免于日夜踩踏翻车,如今能去学堂读书;有人算起账来,一年节省的人工折合三石米,够全家吃半年。
起初人群尚有议论,几名灰袍男子试图插话,质问“水车耗铁,将来征税怎办”
。
话未说完,便被扩音的农夫声音盖过:“铁铆是熔了旧箭头打的!
桑木坏了换新就是!
我们村三十户共用一台,材料钱摊下来每人不到十钱!”
围观百姓渐渐安静,继而有人接话:“我家隔壁老刘说水车震祖坟,可他家根本没祖坟在那片地!
他是冯家佃户,每月领粮!”
“我就说嘛,哪有机器会惊鬼的?要是真惊,该惊的是那些躺着不干活还收租的人!”
笑声四起,流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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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途中,韩谈低声禀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