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焚石,不杀人,只顺天而行。”
他转身,看着冯去疾:“你若不信,可等十年。
十年后,看是朕亡于天命,还是你亡于旧礼。”
冯去疾没再说话。
他缓缓跪下,将玉笏放在金砖上,转身,一步步退出大殿。
其余六人迟疑片刻,也相继跪下,交出笏板,退下。
陈砚站在阶上,没动。
韩谈走过来,低声问:“他们会不会联名上书?”
“会。”
陈砚道,“让他们写。
等他们写完,第一批新吏已经在县衙里查完三笔账了。”
云姜是在药库见到那份《星变疏》抄本的。
她没亲自去,派了阿蝉。
阿蝉从太史令的书吏手里拿到的,用油纸包着,还没来得及呈报宗正府。
云姜看完,把纸折好,放进药炉里烧了。
灰烬未冷,她用银簪挑出一点,混进明日要送去冯去疾府中的安神散里。
她不做杀人的事,但也不拦别人自取其祸。
三日后,宗正府果然拒收新吏官籍。
理由是“星象无据,天命难凭,胡亥以异兆惑众,乱礼制之本”
。
陈砚接到奏报时,正在看一份《治事录》。
是陇西来的那个新吏写的,记录他查出县仓虚报粮册的事,附了三张竹简凭证。
他看完,放下竹简,召来韩谈。
“去告诉太庙,把这十人的名字,刻上正录,用金漆。”
“宗正府还没过印。”
“不必。”
陈砚道,“天录已定,何须人录。”
韩谈明白了。
这是彻底绕开旧制,另立新统。
“冯去疾会说这是僭越。”
“他说得对。”
陈砚站起身,走到窗前,“朕就是在越他们的礼。”
最后一份《治事录》交上来时,已是黄昏。
陈砚翻开,是渭水工曹写的,记录他带人修好三座水车,灌田两千亩,附了乡老按手印的证词。
他合上竹简,递给韩谈:“存档。”
韩谈接过,忽然问:“他们能撑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
陈砚道,“第一批人,本来就是要被砸的。
但只要有一个没倒,后面的人就能跟着站进来。”
他转身回案,袖中那块血陨铁又摸了出来。
指尖划过裂纹,忽然用力一压。
血渗出来,顺着铁面流下,滴在案角,砸出一个小坑。
殿外,最后一缕阳光照在新吏们的背影上。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宫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