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灯盏中微微晃动,陈砚指尖残留的刺痒仍未消退。
他将左手浸入冷水盆,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倒映出浑天仪底座暗格的轮廓。
那枚嵌入的齿轮已固定到位,传动轴偏移半度,星盘投影稳稳落在云中君炼丹房上方。
他起身,未唤侍从,独自步入观星台偏殿。
稽天官已在候命,手中捧着三日星象记录竹册。
陈砚接过,翻至“荧惑守心”
条目,又查“北井星动”
轨迹,两线交汇于子夜三刻,光华叠加持续九刻不止。
他合上竹册,递还稽天官:“此象非吉,主帝魂不安,嗣君当归宗庙。”
稽天官低头应诺,退下时脚步略显急促。
陈砚未拦,只命人传召赵高。
次日晨会,殿中群臣列立。
陈砚端坐阶上,开口便道:“天象示警,荧惑逼心,北井星动,皆主国本动摇。
朕若久留行宫,恐违天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高,“即日起筹备返京,七日内启程。”
赵高立于玉阶右侧,玉带钩整齐,但左手小指微微颤动。
他低头整理衣袖,低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然礼制所系,当先遣礼官清道,查验沿途行宫、驿站、桥道,以防不测。”
“自然要查。”
陈砚点头,“不过——”
他抽出案上礼单,执笔蘸朱砂,落笔时手腕微沉,一滴红点恰好滴在“先行队列”
名册中赵高亲信姓名之上,墨迹晕开,字迹模糊。
他皱眉:“这名字已不可辨,重拟吧。”
随即提笔,在空白处写下韩谈之名,“仪仗前导,需信得过之人。
韩谈护驾有功,此任非他莫属。”
赵高喉头微动,却未出声。
陈砚又道:“再调郎中卫三百,随驾护行。
沿途调度,由少府令章邯协理。”
他不再看赵高,只将竹简递出,“拟成后呈览。”
退朝后,陈砚步入观星台密室。
浑天仪星盘缓缓转动,投影未变。
他取出袖中毒膏残余,以竹签挑出少许,涂抹于昨夜送来的星图接缝处。
片刻后,接缝边缘泛起微黑,一道指纹轮廓浮现——正是赵高昨夜密会党羽时沾染药膏之人所留。
他不动声色,将星图收入袖中,另取一卷空白竹简,就着灯影绘制真图。
笔锋沉稳,标出“七日内必过函谷”
“避申时入关”
“夜宿宜阳旧驿”
等节点。
末了,在图侧边缘刻下三道短杠,形如断线齿轮。
真图藏入浑天仪底座夹层,他另绘一版假星轨图,故意将吉时推后两日,交由稽天官誊录,供赵高查阅。
当夜,寝殿东阁。
陈砚取出重拟的仪仗名单竹简,在背面以反写句式刻下:“甲子夜,启东厢,信由井出”
。
字迹细密,常人难辨。
他将竹简投入药炉,火焰腾起,灰烬中隐约浮现荧光字迹,随即熄灭。
韩谈候于门外,接令后悄然退下。
三日后,陈砚再登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