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否认,反惹疑端。”
“天象可记,人心难测。”
冯去疾缓缓道,“你只需如实呈报,其余,不必过问。”
稽天官低头退出。
当晚,冯去疾书房灯亮至三更。
次日清晨,他亲自执笔,起草奏疏。
竹简上字迹刚劲,引《石氏星经》为据,称“天象昭然,少阳主位,正应少子继统之兆”
,并请稽天官出列作证,以正视听。
早朝钟响,群臣列班。
陈砚立于阶上,浑天仪置于案前,星盘静止于“少阳”
位。
他未一言,只以指尖轻叩仪座三下,节奏如漏刻滴水。
冯去疾出列,捧奏疏高声道:“昨接匠作署报,星轨异动,稽天官复核无误。
此非人力可为,实乃天降符兆,昭示继统之正。”
殿中一片低语。
有老臣皱眉,欲言又止;有中层官吏悄然交换眼神,已觉风向有变。
李斯立于文官前列,始终未动,目光低垂,似在读手中竹简。
赵高立于玉阶侧,月白深衣如旧,九节玉带钩一丝不苟。
他听着冯去疾陈词,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触到玉带钩边缘,随即用力一掐,指甲陷入掌心,血珠渗出,顺指缝滴落,在深衣上晕开一点暗红。
陈砚眼角余光扫过,不动声色。
他知道,赵高已察觉异样——冯去疾本是法家遗老,素来不重星象,今日竟主动援引天命,必有内情。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番话出自右丞相之口,而非他一个“疯癫公子”
之言。
制度之口说出的“天命”
,才真正具有分量。
一名老臣终于开口:“天象虽显,然诏书为凭。
若无先帝亲诏,仅凭星动,恐难定统。”
冯去疾立即回应:“诏书已有。
中车府宣读之诏,与天象相合,岂非天人共证?若有人疑诏,便是疑天。”
陈砚依旧沉默。
他抬起手,缓缓抚过浑天仪的星盘,指尖在“少阳”
位停留片刻,随即收回。
这一动作极轻,却落在数人眼中。
又有官员附议:“天象示兆,群臣共见。
若此时不承天命,恐惹天谴。”
“少子继位,正合天道。”
“先帝崩于沙丘,遗诏已定,天象再证,何疑之有?”
议论声渐起,由零星到连片。
陈砚知道,火候已到。
他轻轻叩击案几两下,韩谈立于殿外,立刻命人将“星动应主”
简报抄本分送各署。
不出半日,三辅官署皆知“天降符兆”
之事。
退朝后,陈砚缓步穿过长廊。
阳光斜照,投下细长影子。
他未回寝宫,而是转向匠作署。
路上,他取出袖中一枚新竹签,签尖同样嵌着陨铁砂,与昨夜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韩谈连夜所制,共三十六枚,陈砚之前就与韩谈商议好,这些竹签是他用来联络各地旧部,推动局势走向的关键信物,每一枚都将送往不同郡县的旧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