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五月初十,晓色初开时,御花园便已换了模样。
沿沁芳溪两岸,遍植着从江南急运而来的牡丹、芍药,间杂着西域进贡的素馨、茉莉,繁花灼灼压弯了枝桠,引得蝴蝶成群翩跹。
朱红回廊下悬着各色宫灯,灯穗垂落如流苏,廊柱旁的铜缸里插满新折的桃枝,露水顺着嫩绿的枝丫滴落,溅起细碎的水花。
管事太监黄规权领着一众宫人穿梭其间,脚下的青石板被擦拭得纤尘不染,连膳房送来的点心都摆得齐齐整整,每碟都衬着描金云纹的白瓷碟,透着说不尽的精致。
这百花盛宴,是华妃筹备了许久的心血。
她身着一袭石榴红绣缠枝莲纹的旗装,鬓边斜簪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红宝石随着步子微微晃动,映得她眉眼愈明艳。
正站在万字廊下指点宫人调整花架,身后传来颂芝恭敬的声音:“主子,皇后娘娘与各位娘娘已在澄瑞亭候着了,御膳房也回话,宴席齐备,只等皇上驾临。”
华妃抬手理了理袖口的暗纹,目光扫过满园盛景,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宴席办得周全,才不辜负皇上的恩宠。”
“你瞧瞧那牡丹,是特意让人从洛阳圃里挑的姚黄魏紫,还有那素馨花,夜里熏衣最是清雅,可费了不少心思才运进宫来。”
颂芝连忙应道:“主子体恤,宫里上下谁不感念?”
“只是这般铺张,奴才瞧着……”
她话未说完,便见华妃眸色一沉,连忙垂:“奴才多嘴了。”
“多什么嘴?”
华妃语气带着几分傲然,“本宫是皇上的妃嫔,办宴席自然要体面。”
“年氏一族在外为大清效力,本宫在宫里替皇上打理内廷,些许用度算得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再说,这宴席办得热闹,才能让皇上瞧瞧,咱们年家的体面,亦是大清的体面。”
说话间,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皇上驾到——”
华妃连忙敛衽,领着一众宫人跪迎:“臣妾(奴才)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腰束玉带,面容沉峻,目光扫过满园繁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抬手道:“起身吧。
华妃有心了,这宴席办得甚是雅致。”
华妃起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姿态端庄:“能为皇上、为各位姐妹添些乐子,是臣妾的本分。”
“皇上日理万机,难得有闲暇赏玩,臣妾不过是尽些微薄之力。”
众人簇拥着皇上往澄瑞亭走去,席间早已按品级排定座位,上是帝位,两侧依次是妃嫔、宗室命妇,太监宫女们敛声屏气地侍奉着,添茶布菜皆有章法。
席间,齐妃端着茶盏,目光掠过桌上的玉盘珍馐,凑到身旁的谨妃耳边,低声道:“妹妹你瞧,这每道菜的碟子都是定窑白瓷。”
“连漱口的水都用的是玉泉山的泉水,华妃妹妹这手笔,真是越来越阔绰了。”
安陵容浅啜一口茶,眸色平静:“华妃娘娘深得圣宠,年大将军又在西北立功,自然是有底气的。”
“姐姐慎言,宫里的事,多看少言为妙。”
齐妃撇了撇嘴,不再多言,只是目光扫过远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