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过了。”
她端起酒杯,对着沐浴在烈阳下的九州清晏遥遥一敬,“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本事。”
剩下几位尚未献艺的妃嫔,虽都憋着股子劲想在御前露脸,可终究没有余莺儿那般破釜沉舟的决绝。
毕竟,余莺儿是把唱曲当救命的营生,字字句句都带着求生的恳切;而她们多将琴棋书画视作闺中雅趣,举手投足间总存着几分世家闺秀的矜持——这般本质之别,呈现在人前,便是天差地别的意趣了。
宴席上的冰碗换过三回,李德全终于高唱:“翊坤宫华妃娘娘献《喜起舞》——”
话音落时,殿外忽然响起雄浑的编钟声,三十六名教坊司舞伶身着石青缀金的朝服。
踏着“八佾”
之礼的步点列成方阵,腰间的玉带随着步伐撞击出沉稳的声响。
华妃自东侧月洞门转出,一身正红宫装,裙摆用金线绣着十二章纹,行走间,日月星辰的纹样在灯影里流转,端的是世家贵女的气派。
“这《喜起舞》原是国朝筵宴的大礼,”
皇后抚着鬓边的东珠,对皇上轻声道。
“当年圣祖爷万寿,镶黄旗曾献过一回,皇上那时还是贝勒,想来是见过的。”
皇上微微颔,目光扫过舞伶手中的玉笏——笏板上赫然刻着“万国来朝”
的字样。
“是见过。”
他语气平淡,“只是那时瞧着,倒不如今日华妃编排得周详。”
华妃似是得了示意,抬手示意舞伶变换阵型。
只见众人忽然散开,以朱红绸带为引,在殿中拼出“天子万年”
四个大字,绸带尽头,两名舞伶扮作仙鹤,衔着灵芝从两侧飞出,正落在华妃脚边。
“娘娘特意交代,”
颂芝在旁低声对近身宫女说,“这仙鹤的翎羽是用真羽缀的,单是这对翅膀,就费了二十个绣娘三日的功夫。”
阶下的丽嫔忍不住与赫舍里贵人低语:“到底是年家的气派,连个舞蹈都透着股子张扬。”
赫舍里贵人却望着华妃袖口的暗纹——那是用孔雀石末染的丝线绣的龙纹。
虽细小,却足见心思:“她是不屑做那些唱曲跳舞的营生,偏要以大礼相待,这才是世家做派。”
华妃此时已走到殿中,对着皇上盈盈下拜,声音清亮:“臣妾恭祝皇上圣体安康,愿我大清四海升平,如这《喜起舞》般,代代相传。”
皇上执起玉杯,对着她举了举:“有心了。”
他对苏培盛道,“赏华妃东珠九颗,镶金紫檀步摇一对。”
教坊司的乐师们此时换了乐章,《庆隆舞》的调子响起,舞伶们手持刀弓,模拟着狩猎的场景——
这原是满洲旧俗,华妃特意加进来,想勾起皇上对潜邸岁月的念想。
“说起来,”
皇上忽然对果郡王笑道,“当年皇阿玛在世时,宫中也常排这《喜起舞》,只是没今日这般排场。”
果郡王躬身应道:“华妃娘娘心思缜密,既合礼制,又含旧情,难怪皇上看得欢喜。”
话虽恭谨,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时不时往席间瞟去。
前几日溪畔撞见的那抹藕荷色身影,今日坐在席间,鬓边的珍珠步摇虽依旧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