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划过纸页的“沙沙”
声,和蒲扇摇动的“呼呼”
声交织在一处。
过了片刻,皇上搁下笔,端起凉透了的茶盏一饮而尽,才松了松领口:“这鬼天气,是比往年热得邪乎。”
“可不是嘛,”
苏培盛趁机搭话,“奴才今儿早上去内务府,见那边的小太监都热得脱了外褂,说永定河的水都快晒得见底了。”
皇上“嗯”
了一声,目光从赈灾奏折上抬起时,额角已沁出薄汗。
他指节叩了叩案面,沉声道:“顺天府那边,让他们多设几处凉茶棚,绿豆、西瓜按人头分,别让底下人克扣。”
苏培盛忙应:“奴才这就去传旨,再盯着他们把棚子搭在树荫底下,免得百姓晒着。”
皇上颔,重新垂眸看折,指尖沾了点砚台里的清水,轻轻抹在烫的额上。
墨迹在指尖晕开,倒比先前凉快了些。
“你也歇会儿,”
他头也未抬,“扇子摇慢些,仔细手腕酸。”
苏培盛心里一热,手里的扇子果然慢了半拍,风也变得柔和起来:“奴才不累,万岁爷批阅奏折才费神呢。”
话虽如此,扇柄却悄悄换了只手捏着,生怕累着了,连风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轻。
殿外蝉鸣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暑气都吼进殿里来。
但皇上握着朱笔的手稳得很,圈点批注时,目光落在“灾民安置”
几个字上,笔尖顿了顿,添了句“增拨御寒被褥,夜露重”
——虽在盛夏,却早把灾民的夜寒也算计到了。
苏培盛瞧着那行添上去的字,心里叹口气。
自家万岁爷就是这样,对自己糙得很,冰鉴里的冰化了半缸也不叫人换,却总把旁人的冷暖揣得比谁都细。
他悄悄往冰鉴里添了块新冰,又把皇上手边的凉茶续满,动作轻得像怕惊着奏折上的字。
蝉还在叫,奏折上的朱砂批文却越写越密,仿佛那一笔一划里,都藏着要把这暑热、这灾荒,一并碾碎的力气。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