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的朦胧意趣。
两人闲话着,从窗上的冰花说到案上的绣品,气氛倒比初见时融洽了许多。
安陵容说话时总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温顺,却又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说些皇上爱听的趣闻,不多时便逗得龙颜舒展。
窗外雪色渐浓时,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殿,躬身道:“万岁爷,晚膳备妥了。”
话音刚落,御膳房的太监们便端着食盒鱼贯而入,紫檀木的膳桌上很快摆开二十几样菜品。
翡翠碧玉般的青菜,油亮剔透的酱肉,连盛放的碗碟都是描金绘彩的官窑瓷器,精致得像摆件。
锦绣与雪松侍立在旁,眼瞧着这阵仗,虽在宫中待了些时日,却也是头回见皇上用膳的排场,手心里捏着汗,面上却不敢露半分慌张,只垂着眼帘静静候着。
安陵容起身福了福:“皇上,臣妾伺候您用膳吧。”
她拿起银匙,先舀了勺燕窝粥,试了试温度,才轻声道:“这燕窝是用冰糖炖的,温润养身,皇上今儿处置了一天政事,该润润喉。”
苏培盛本想上前提醒“主子们用膳自有伺候的规矩”
,可瞥见皇上眼中带着笑意的默许,便把话咽了回去,只垂手站在一旁。
皇上接过粥碗,抿了一口,果然合心意,看向安陵容时添了几分赞许:“你倒细心。”
安陵容又夹了块糟鹅掌,用银箸细细剔去骨头:“这糟味是御膳房新酿的,带点微甜,皇上尝尝?”
皇上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比往常的多了点桂花香气。”
“皇上圣明。”
安陵容浅笑,“臣妾听说御膳房今儿特意在糟汁里加了点桂花露,想着皇上许是喜欢这清冽的味儿。”
一旁的苏培盛暗暗点头——这安常在看着温顺,心思倒是玲珑,竟把皇上的口味摸得这般透,难怪皇上乐意让她伺候。
暖阁里烛火明明灭灭,映着满桌佳肴,也映着两人间淡淡的暖意。
皇上偶尔说句什么,安陵容便柔声应着,伺候的动作轻柔又妥帖,倒让这顿晚膳比寻常多了几分自在。
晚膳撤下,暖阁里添了盆新炭,火苗跳得更旺了些。
安陵容见皇上指尖搭在椅扶上轻轻摩挲,便对雪松使了个眼色,柔声道:“皇上,臣妾备了样新奇饮品,是从前在杭州府时偶然学得的,您要不要尝尝?”
雪松应声捧来个白瓷描金茶盏,里头盛着浅褐色的液体,未及近身,醇厚的奶香味便漫了开来。
安陵容在旁解释:“这叫奶茶,只是做法与咱们旗人的咸奶茶不同,是用鲜奶混着红茶熬的,偏甜口。”
苏培盛眼角的余光早瞥见那盏奶茶,当下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尝膳太监递了个眼神。
那太监上前一步,从雪松手中接过茶盏,先倒了小半盏在自己的银碟里,仰头饮下,又静静立在一旁候着。
皇上瞧着这阵仗,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说话——毕竟是头一回来养和殿,防患之心总还是要有的。
安陵容似是没瞧见这插曲,只笑着续道:“那年在杭州,见西洋传教士这般调饮,觉得有趣便记了方子。”
“奶要用江南的水牛奶,熬得浓些才香,红茶得选闽地的小种,煮出来带着点蜜味,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