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鎏金连枝灯吐着明晃晃的光焰，将内室映得如同白昼。

十二盏莲蕊灯台上，烛泪层层堆叠，在青铜灯柱上凝成暗红色的琥珀。

许诗妍眼中映着点点烛光，声音不急不徐，穿过半挽着的鲛绡帐，落入褚玄璋耳中。

“当初殿下求娶我时，曾说过，会给我自由。”

褚玄璋无语至极，“我是说过，但你玩得过火了吧，孩子都有了……”

许诗妍面色不变，轻声道：“既有了自由，便少不得男欢女爱，既有男欢女爱，便有怀孕的可能，殿下该想到这点的。”

褚玄璋听了，差点背过气去，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许诗妍搭下眼帘，摇了摇头，“我没有刻意设计，但也未曾想过去避免这事。”

言外之意，便是放任了。

褚玄璋一怔，从中察觉到些许不寻常，“你……喜欢那人？”

如果只是纾解欲望，玩玩而已，应当不会如此。

许诗妍不答，只是放在小腹上的手又轻轻摩挲几下，柔声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但我没有混淆皇室血脉的心思，只想他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我会在他出生后便将他送走，对外称这孩子不幸夭折。

殿下您，不必忧心。”

既然她无法做李明轩的妻子，而李明轩又为了她不愿再娶，那便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吧。

让两人的血脉，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褚玄璋神色复杂，“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徐喻之。”

在求娶许诗妍之前，他有派人查过她，以为这人与他一样爱而不得，难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如今看来，爱而不得的人，唯他一人而已。

“当初年少无知罢了。”

许诗妍浅浅一笑。

沉默良久，褚玄璋轻叹一声，“罢了，在我登上皇位之前，这孩子你便养在身边吧。”

许诗妍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欢喜。

“殿下，您……”

“你不用谢本殿，本殿只是觉得留下这孩子或许能讨父皇欢心，对我图谋的大业有益处罢了。”

许诗妍愣怔良久，方点头道：“无论如何，妾身都真心实意地感谢殿下。”

褚玄璋不接话，视线在许诗妍小腹处停留一瞬，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许诗妍指尖微动，垂眸掩住眼底情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褚玄璋眼前浮现李明轩的脸，心念微动。

“歇着吧，今晚我先去书房睡了。”

褚玄璋说完，转身离去。

“是，妾身恭送殿下。”

“你要告假七日？所为何事？”

国子监丞方大人枯瘦的手指叩着紫檀案几，浑浊的眼珠自上而下地睨着阶下之人。

徐喻之身姿如松，青衫磊落，“回大人，舍妹远嫁姜洲数月，家书屡寄却杳无回音。

下官……实难心安。”

方大人听了，面露嘲讽，“许是怕被你父亲牵连，避嫌呢。”

徐喻之眸色陡然一厉，“方大人，慎言，舍妹绝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方大人轻嗤，右腿盘在左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