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隐星沉,寒风刺骨。八百将士悄然拔营,踏着霜露疾行。卢象升亲率亲兵殿后,一路巡视队伍,见有士卒脚底磨破仍咬牙前行,便亲自为其包扎,又将自己的毛毯分予伤员。有人低声泣道:“从没见过大人为兵如此……我们拼死也要打赢这一仗!”
天未亮,大军抵达滏阳隘。卢象升令杨国柱率两百步卒据守隘口,以拒马、鹿角布防;命李茂春率弩手埋伏于两侧山崖,专射敌骑与旗手;陈安则领三百精骑藏于后谷,待敌深入,断其归路。他又亲书告示数十张,命人连夜抄写,张贴沿途村落:“奉旨剿贼,护民安境。天雄军不取民间一粟,敢有妄动者,立斩无赦。”
次日午时,探马飞报:贼军前锋距隘口仅二十里,约三千人,多持农具竹矛,驱赶百姓推车运粮。
卢象升登高?望,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鼓声杂乱,队伍绵延数里,衣衫褴褛,妇孺夹杂其间。他心中沉重,低语道:“这些人本是良民,只为活命,才随贼而行。若一味剿杀,岂非助纣为虐?”
正思忖间,忽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竟是鸡泽县那名曾被百姓围殴的差役。他滚鞍下马,跪地哭诉:“卢大人!小人奉县令之命,本欲逃往顺德报信,途中遇贼,侥幸逃脱。张献忠亲率主力随后即至,不下万人!且有降卒为向导,知我军虚实……”
帐中诸将闻言色变。陈安怒道:“这厮莫不是贼人细作,故意动摇军心?”
那差役连连磕头:“小人愿以性命担保!昨夜亲耳听见张献忠对部下说:‘卢象升不过一介书生,八百乌合,何足惧哉?破之,取其首级悬于城门,以震河北人心!’”
卢象升挥手止住争执,凝视此人良久,忽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姓周,名文举,原是县衙书吏,因不肯同流合污,才贬为差役。”
卢象升点头:“好。你既敢冒死来报,便是义士。暂留军中,待战后再行封赏。”
他转身下令:“全军备战!传我将令:只击首恶,不伤胁从。凡放下兵器者,不予追究;若有百姓自愿归乡,发给口粮路费。但若有人执迷不悟,助纣为虐,格杀勿论!”
众将齐声应诺。
未及申时,敌军前锋已至隘口。为首一名彪形大汉,赤膊袒胸,手持双斧,正是张献忠部将“黑旋风”刘七。他见隘口有人把守,冷笑一声,挥斧喝道:“哪来的酸丁也敢拦路?给我踏平了!”
话音未落,箭雨骤降!
李茂春一声令下,千弩齐发,箭如飞蝗,专取马眼与持旗者。刘七座下战马当场倒毙,亲兵十余人中箭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