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工业区的清晨,是被货车引擎的轰鸣声和铁闸拉起的刺耳声唤醒的。
火种娱乐的道具工场里,却是一片与众不同的景象。
排骨、通宵明、大旧辉三个人,顶着黑眼圈,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锉刀,正对着几块废铁料“吭哧吭哧”地使劲。
他们身上的名牌T恤沾满了油污和铁屑,脚上的限量版波鞋也灰头土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顶你个肺,我条腰就快断了。”大旧辉放下锉刀,捶着后腰抱怨,“我老豆叫我返屋企继承冰室我都没返,跑来这里刨铁,我图咩啊?”
“嘘!细声啲!”排骨紧张地朝工场深处努了努嘴,“俾陈伯听到,又要罚我哋扎马步了。”
通宵明用袖子擦了擦汗,压低声音:“大佬,凡哥叫我哋来保护陈伯,点解搞到好似我哋系来坐监一样?日日就系扫地、抹油、刨铁,大佬啊,我连锉刀都系第一次摸。”
话音刚落,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来。
“你哋三个粉肠!又喺度偷懒!”
三人浑身一激灵,猛地站直,像见了猫的老鼠。
陈伯穿着一身蓝色的帆布工装,双手背在身后,像个检阅士兵的将军,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先是拿起大旧辉面前的铁块,眯着眼看了看,摇了摇头。
“刨咗成朝,连条直线都刨唔出。你地条腰唔系用来发力嘅,系用来扭嘅咩?”
他又走到通宵明面前,用手指弹了弹铁块,发出一声闷响。
“锉刀要平推,用力要匀。你睇下你,狗啃一样!我块铁唔使要面子嘅咩?”
最后,他停在排骨面前,看着排骨一脸认真的模样,总算没有开骂,只是叹了口气:“算你姿势有啲样,不过都系蠢。呢啲叫基本功,手要稳,心要定。你哋日日打打杀杀,心浮气躁,做唔好精细嘢嘅。”
“陈伯,我哋唔系打打杀杀,我哋系……维护正义。”排骨小声辩解。
“正义?”陈伯冷哼一声,拿起一块砂纸,“正义就系将呢个角,磨到镜面一样光滑,唔会划亲人只手。正义就系呢口螺丝,拧上去严丝合缝,唔会松,唔会垮。连件架生都伺候唔好,讲咩正义?扑街啦!”
一番话说得三人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别看陈伯年纪大,精神头比他们这些后生仔还好。
自从周凡把工场交给他,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每天天不亮就到,天黑了还不走。
对那批从德国订购回来的新工具,更是宝贝得跟亲儿子一样,每天都要亲自擦拭上油,连排骨他们想碰一下,都得先洗三遍手。
这几天,陈伯没干别的,就逼着他们仨练基本功。
扫地要扫出直线,抹油要抹得均匀,刨铁要刨得平整。
三人叫苦不迭,却又不敢违抗。
一来是周凡的命令,二来,他们也确实被陈伯那股子劲头镇住了。
他们亲眼见过,陈伯戴着老花镜,能把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铜线,用镊子弯成一个完美的弹簧圈。
那种专注和精准,让他们这些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打心底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