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拾渊无视了她的戒备,冷漠地道:“那些人是朝廷钦犯,你收留他们,你也就搭进去了。官府抓到人,你作为他们的头领,无法全身而退。”
他又说:“但现在,你还不是他们的头领。”
暗示她,她还有脱身的机会。
姚青凌躲躲闪闪,瞒着人跟流匪谈交易;蔺拾渊从她带回那么多人,以及那庄子的管事把人接走,大概猜测到她要做什么。
他是个官员,是武将,知道朝廷对待流匪闹事的憎恶和忌惮。
这些人已经成了一股势力,对朝廷的危害极大。
眼下朝廷安抚百姓,对各地闹事的流民没做明确的态度,可一旦抓到人,便是死罪。
而永宁寺死了那么多人,那些受惊了的官员和富商更不肯放过的。
他们以为就地解散,朝廷就永远抓不到了吗?
一群乌合之众,可以为了利益走到一起,也经受不住诱惑,随时可以反水。
更何况,姚青凌得罪了人,信王那些人,会一直盯着她的。
蔺拾渊又说:“展行卓和信王等人,与案犯余孽为伍,被朝廷和百姓痛骂。姚娘子,你是将军后人,要跟这些逃犯为伍,被人痛骂吗?”
她不是不喜欢,他父母的名声被抹黑吗?
青凌唇角的微笑凝住。
可她又觉得,那些流匪,与制造了惨案的罪魁祸首是不一样的。
她苦笑了下:“我有的选择吗?还能后退吗?”
她给了人希望,已经把担子扛上肩膀了。
既然被蔺拾渊知道了,她也不再遮掩。
她又说:“但既然我这么做了,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蔺拾渊,你把蔺俏带回去吧。我除了让她去过几次雀儿山,没让她在其他人面前露过脸。没什么人知道,她是我的人。”
男人皱眉,冷脸。
他说了这么多,她竟是觉得,他在怪她害了蔺俏?
姚青凌忽然笑了笑,双脚伸长,双臂枕在脑后,悠闲躺着。她看着月色,说道:“我其实对我做的安排很满意,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一开始就畏畏缩缩,她又何必折腾,不若给阮大胡子一笔钱,从此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她看向蔺拾渊,神色认真:“他们只是被世道逼成了这样,不是没得救。朝廷把他们都抓了都杀了,是造成更大的矛盾,还是让人看到希望更有用?”
蔺拾渊沉默,他也躺下来,静静看着那一轮弦月。
但细细想来,他与姚青凌好像是第一次正面谈这个问题。
有时候,他认为自己与姚青凌是有默契的;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却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
但对于那些流匪,蔺拾渊开始认识到,他们之间是有隔阂的。
他说服不了她,不去淌这个浑水;姚青凌也无法说服他,那些流匪无害。
“……其实,今日我与他们的头领谈判时,他差点动刀子了。”姚青凌忽然说。
蔺拾渊手指陡然握紧,半坐起来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