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法旨,如九天玄冰,自三十三重天外垂落。
那蕴含着圣人意志的七彩霞光,非但没有给人族带来半分的喜悦,反而化作一座沉重到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的无形大山,死死压在每一位人族的心头。
人祖殿内,彻夜无眠。
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三位始祖,神情枯槁,静坐于冰冷的石座。
面前那面由大法力映照的神通水镜,不再显化那气运金龙,转而映照出人间百态。
水镜之中,一座座刚刚才建起篱笆的新生村落,气氛压抑得可怕。
曾经于篝火旁欢歌笑语的族人,此刻尽皆沉默。
那刚刚学会奔跑的孩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不明白为何家中那总是温暖的火塘,今夜的光芒显得如此冰冷。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遥远的娲皇宫方向,手中那柄刚刚才打磨好的青铜矛,“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砸在脚上,他却浑然不觉。
一位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孩,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中的恐惧,比面对上古凶兽时还要深沉。
妖皇!
天皇!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词汇,此刻却指向同一个存在,如两柄最恶毒的尖刀,狠狠刺入每一个经历过那场血色浩劫的人族心中。
巫妖大战的累累白骨,尚未在岁月的冲刷下彻底风干。
那屠巫剑下,亿万同胞化为怨魂的凄厉哀嚎,仿佛就在昨日,依旧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撕扯着他们的神经。
现在,却要让他们,去跪拜一个曾经的敌人,去拥戴一个沾满了族人鲜血的妖族皇者,成为他们人道的第一位君主?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能……”燧人氏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被风干了万年的枯木在摩擦,“绝不能!”
有巢氏一拳砸在石桌之上,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却只让桌面微微一颤,他双目赤红,压抑着无尽的怒火:“圣母……她怎能如此!她怎能如此啊!”
缁衣氏这位人族的慈母,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三祖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最沉痛,也最决绝的意志。
他们没有再去寻那三教导师。
广成子的高傲,多宝的贪婪,玄都的无奈,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外人,终究是外人。
这等足以动摇族群根基,甚至可能引来圣人怒火的滔天大事,他们,指望不上!
三道流光,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划破长空。
这是他们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将整个族群的命运,都赌在那座,从未让他们失望过的圣山之上。
玄黄山,山门大开。
绿猗、袁通、青玄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的神情,同样凝重。那道横贯天际的娲皇法旨,他们自然也看见。
“三位人祖,此番前来……”绿猗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被一个沉重的声音打断。
“扑通!”
燧人氏,这位为人族,于那蛮荒黑夜之中,钻出第一缕文明之火的始祖!
竟直挺挺地,对着三位小辈,跪倒在地!
他那坚硬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