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群骤然炸散。
“水浊了,鱼自然不安。“张小凡转身时,池面竟无端泛起涟漪,“无妨,我跟你去一趟便是。“张小凡粗粝的手指划过霸刀刀鞘,金属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能让你舅舅托人找我,如此隐秘...“
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之间的石板上,张小凡抬脚碾碎时,李渊听见他最后半句话混在落叶的碎裂声里:
“...想必这朝堂要变天了。“
戌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李渊抬头望去,只见皇城方向的夜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铅灰色的云。
夜色如墨,长安城万花楼所在的坊市却亮如白昼。雕梁画栋间灯火摇曳,各色马车络绎不绝,锦衣华服的权贵们穿梭其间。
而在万花楼最高处的五岳阁外,八名佩刀侍卫如雕塑般分立两侧,腰间金牌在灯光下泛着冷芒——这是唯有王公贵族才能动用的护卫。
李渊与张小凡拾级而上。张小凡依旧一身普通的武士袍,在满楼锦绣中显得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守在阁外的侍卫见到李渊正要行礼,目光触及张小凡时却突然浑身紧绷,右手不自觉地按上刀柄。
“放松。“李渊指尖轻弹,一缕劲风掠过侍卫手腕,“这位是我兄长。“
侍卫只觉腕间一麻,心中骇然。待二人入内后,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阁内,名贵的伽楠香青烟袅袅。临窗而立的正是风度翩翩的长孙晟。
见二人入内,他快步迎上,笑容温润:“李兄,久候了!”目光转向张小凡时,他神色一肃,郑重无比地长揖及地:“晚辈长孙晟,拜见岳前辈。”
李渊正欲还礼,眼角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主位上那个沉如山岳的身影——普六茹坚一袭深紫蟒袍,玉带金钩在跳跃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位素以威严著称的随国公,竟主动起身,行至张小凡面前,深深一揖:“坚,拜见恩公!”张小凡灰布袖袍无风自动,轻轻一拂。
一股浑厚磅礴却又柔和无比的气劲无声托住杨坚双臂:“山野鄙夫,当不起国公大礼,请起。”
杨坚只觉一股沛然莫御之力温和涌来,他先天境界的修为竟如蚍蜉撼树,不由自主地挺直身躯。
他瞳孔深处锐芒一闪,脸上笑意却愈发深重:“恩公修为通玄,更胜往昔!请!”亲自躬身引张小凡落座主宾之位。
酒过三巡,琥珀色的琼浆在夜光杯中轻漾。张小凡忽地停箸。
他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羊肉,在跳动的烛火下细细端详,仿佛在鉴赏稀世珍宝:“国公相邀,想必不止是品酒赏肉吧?”
“嗒——”杨坚手中的青玉杯轻轻落在紫檀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击。
他目光扫过长孙晟,后者心领神会,无声起身,反手将厚重的雕花木门严丝合缝地合拢。
“边关急报,突厥狼骑叩关。”杨坚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铁块,沉重而滚烫,“陛下...决意御驾亲征,命吾等随行护驾。”
张小凡忽然笑了。指尖那薄薄的羊肉无声化作齑粉,簌簌落下:“呵,这是要借突厥人的快马弯刀,清理自家园子里的杂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