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从最细的地方断起(1 / 4)

屋里一阵沉默。门外风卷落叶,从门坎下掠过,像一条淡而冷的蛇。

朱瀚转身:“走,去‘万成’。”

屋内有大板架、烙印、粉袋、铁匣,墙上挂着一幅图样,画着不同尺寸的板和火灯的位置。

案上压着一本账,封皮写着三个小字:“寄作簿”。

寄作簿里,密密麻麻的条目,供货去处,既有礼部、太学,也有宗人府、都察院驿骑署几个不显眼的房头。

最后几页,有几笔私帐,收款人名只有一个字头:“顾。”

“顾谁?”朱标问。

朱瀚不答,翻到夹页里,摸出一角薄薄的札子。

札子上写了两句:“笑从东来,粉往西去。铁须北取,板送南门。”

简短的四句话,把一张网画得风一样。

朱瀚眼神沉沉,忽兀地笑了一声:“江湖口令倒也学得像模像样。”

“追?”朱标手已搭上刀首。

“不急。”朱瀚把账簿往袖中一揣,“他们既用江湖的法,就要用江湖的胆。我们要的是网主,不是网边上的小鱼。”

“那先剪哪根线?”

“东来之笑。”朱瀚道,“笑从东来,写俚句的人多半在东市瓦舍。‘粉往西去’,铅粉从西郊入城;‘铁须北取’,铁器作坊在北城;‘板送南门’,工部出货经南门。四方并举,笑为先——先堵笑。”

第二日,东市瓦舍。说书人的醒木哒一声,茶客笑作一团。

小戏台上,伶人扮一陆姓御史,板前打颤,底下有人起哄:“照啊!不照不是君子!”伶人学作哭腔,顺口溜一串,逗得满堂叫好,末了还抛下一句:“此乃新曲《狐心图》!”

“住口!”一声厉喝,像一把斧头断了桥。

朱标跨上台,抓下伶人手里那块假板,板背一拍,掉出一条细管,管头湿润,带着辛咸的味道。

朱瀚在台下,拱手向茶客作一揖:“诸位,笑可以,拿人的心做笑,不可。”

一盏茶工愣了一愣,忽然举手:“王爷,我不识字,但我有个女儿,前日被人逼在板前照,说她眼泪多,心不直。我女儿不过十二岁!”

茶棚里人群如被风掀起,骂声带着土腥气冲起来。

说书人脸色灰白,结结巴巴:“小……小人只是吃这碗饭……”

“饭要吃,命也要吃。”朱瀚淡淡,“说:谁教你《狐心图》?”

说书人一哆嗦,眼神飘到后台。

他口唇蠕动,最终咬牙:“顾……顾清绫。”

顿一顿,又补一句,“女史,宗人府借调,常往来于瓦舍、歌馆——她写词,拿钱,送人笑。”

顾清绫三个字在茶棚里炸开,像一颗落进油锅的火星。

“顾清绫?”朱标的眉头紧紧皱起,“她不是宗人府的司籍女官吗?怎么会写这些俚词?!”

“宗人府的女官,”朱瀚缓缓走上台,目光像刀般一寸寸扫过众人,“却出现在东市瓦舍,写戏文、递银两、买人笑——这便不是‘女官’,是‘钩手’了。”

说书人跪在地上,脸色发灰:“小人……小人只听命行事,她说这戏一出,能让‘心棚’的事更热,让人看热闹,便能得赏银。”

“赏银从哪儿来?”朱瀚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