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规,才是真正的执政。”
“光靠清名,搅不动朝局。”
“但今日起,他将面对的,不再是群议,而是……”
“旧人之惧。”
黄祁不解:“王爷何意?”
朱瀚低声道:“太子越明规,旧臣越惧换代。”
“下一场风,不会从东宫起,而会从——太祖身边那些老臣,暗中而动。”
他顿了顿,道:“传我令,查‘西华旧案’中未清录名者。东宫需立新功,我便送他一桩旧案——让他自己,挑一条路。”
“是退、是断,是立……皆由他自己定。”
当日晚,建德堂灯未灭。
朱标立于堂前,望着堂后廊中的那面“吏评录碑”,沉默不语。
顾清萍走来,低声:“明日再议‘律审’,是否太密?”
朱标摇头:“不密。”
“越是众声喧扰之时,越要用律令定心。”
子时三刻,京城未央门外,北巷僻静小口,灯火微摇。
朱瀚负手而立,身着青布直裰,束发无冠,眉宇间却自有不动之气。
身侧,朱标亦换作白衣短袍,面覆一抹轻纱,神情凝肃。
“皇叔,”他轻声道,“这般微服而出,父皇若知——”
朱瀚打断他:“你若怕,就回去。”
朱标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若真怕,也不会跟您换了这身旧衣。”
朱瀚一笑:“走吧,太子殿下。”
两人由北巷入市,避开禁军眼目,穿过漕街、经文昌坊,最终步入京西旧城——此地人称“半边巷”,乃旧时迁民杂居之地,坊墙残破,屋舍斜斜。
朱标一眼望去,街头孩童赤足追逐,老人于屋前编蓬织席,妇人背婴谈笑,却皆衣褴而不自卑。
朱标轻声问:“这是……城中最贫之地?”
朱瀚淡淡答道:“不,是最活的地。”
他们未入茶馆,不进学坊,只沿街而行,听、看、记。
朱瀚时而停步,耳微侧,似在辨谈中之语。
街边一座油铺前,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正与铺中伙计低声计账,语中多提“漕粮”、“入官”、“账未兑”。朱标侧身靠近,静静听着。
“老胡,这批油你要真拖到下旬才付,咱可撑不住。”伙计压低声音。
“那也没法子,”那老者摇头,“今岁征粮多添两项,一是‘民自报补’,二是‘丁役调解’,说是合算了人数,其实……哼,东宫设的规,咱们小民难断真假。”
朱标听得一怔,轻声道:“这是……贡籍折统后的民议?”
朱瀚只望他:“不出宫,你听得见这个?”
朱标沉默片刻,快步前行。忽见前方茶肆中,有一群人围坐,正论政而谈,不似平民,倒像是书吏官生。
只听其中一人朗声道:“太子设外策堂,我原道是图进贤才,怎料竟有连三场皆不中之人也可上堂?此为何理?”
另一人冷笑:“你三场不中,怪不得东宫;东宫设堂,不问官品,只求一问,是人是策,不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