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的血战尘埃落定之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南郑城,依旧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战争,从来都不只是前线将士的事情。
它像一头无形的巨兽,将阴影投射到后方的每一个角落,扼住每一个人的喉咙。
这些天来,整座南郑城都仿佛在屏息凝神。
街道上,除了必要的巡逻士卒和行色匆匆的差役,再难见到往日的繁华。
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连大声说话,都会惊扰到关外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厮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焦虑、恐惧与期待的复杂气息。
人们在私下里窃窃私语,交换着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
有人说,张合大军已经攻破了第一道防线;
有人说,我军粮草即将耗尽;
更有人悲观地预测,南郑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流言,是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它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人心。
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枢
——太守府内,压力更是已经积蓄到了顶点。
糜贞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合眼。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原本明媚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疲惫与憔悴。
作为整个汉中后勤的总负责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前线的消耗有多么恐怖。
账本上,粮草、药材、箭矢、滚木礌石的库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每一笔数字的变动,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不仅要竭尽全力搜集物资送往前线,还要安抚城内因物价波动而惶恐的商贾和百姓。
她就像一个最精密的陀螺,被战争的鞭子抽打着,一刻不停地旋转,稍有松懈,整个汉中的后勤体系便可能瞬间崩盘。
医署内,张春华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虽然前线的伤兵还未大规模送回,但仅仅是之前几次数倍于平时的伤员,就已经让医署的药材储备捉襟见肘。
她带着一众医工和学徒,日以继夜地整理伤药、制作绷带,为即将到来的、可以预见的惨烈伤亡做着最后的准备。
她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那么平静,那么专注,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种对生命逝去的无力感,和对我安危的深深忧虑,是如何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蔡琰的书斋,成了城中为数不多的、尚存一丝安宁的地方。
她以笔为戈,不断撰写着鼓舞人心的文章,或是亲自前往军属聚居的里坊,用她温婉而坚定的声音,安抚那些焦灼等待的家眷。
她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着这座城市脆弱的精神防线,但无人之时,她望向北方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牵挂。
而最为神秘的“玄镜台”总部,貂蝉更是坐镇其中,几乎不眠不休。
无数的情报,如同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她这里。
她需要从这些纷繁复杂、甚至相互矛盾的信息中,抽丝剥茧,辨别真伪,分析出战场的真实态势。
她是我的眼睛,是我的耳朵,更是维系着我与后方联系的唯一纽带。
她承受的压力,不亚于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情报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