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的第五天,阳平关的清晨,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薄雾之中。
这雾气,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沉重、压抑,又带着一丝看不透前路的迷茫。
自那日玄镜台斥候传来张合后撤十里、深沟高垒的消息后,整座雄关便陷入了一种比战时更加磨人的死寂。
震天的喊杀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兵营里此起彼伏的呻吟;
箭如雨下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工匠们修补城墙时,单调而乏味的敲击声。
士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地搬运着石块,清理着城墙上的血污,
眼神中没有了战时的亢奋,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忍。
我每日都会登上关墙,遥望十里之外那片连绵的曹军营寨。
那里同样是一片沉寂,旌旗林立,壁垒森严,
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耐心地舔舐着伤口,同时用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它的猎物。
张合在等。
他在等我们的箭矢耗尽,
等我们的伤兵拖垮我们的士气,
等我们的粮食告罄,
等我们在这座孤关之中,被时间和绝望活活耗死。
而我,同样在等。
我在等南郑的援兵,等糜贞筹措的第二批物资,更在等我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
——由“木牛流马”组成的后勤运输线,
能如同一条条不知疲倦的血管,源源不断地为阳平关这颗濒临衰竭的心脏,注入活下去的血液。
“主公,该用早膳了。”
徐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索。
他端着一个简陋的木盘,上面只有一碗稀粥和一块干硬的麦饼。
大战之后,为了与士卒同甘共苦,我下令全军节食,将领的伙食标准与普通士卒无异。
我接过木盘,却没有半分食欲,只是望着远方,沉声问道:
“元直,今天……是运输队抵达的日子吧?”
徐庶的眼神微微一黯,但还是点了点头:
“按计划,今日午后,由老吴亲自押送的第一批补充物资,便会抵达关下。”
“亲自押送……”
我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稍安。
老吴虽非将才,但为人忠谨,武艺不俗,由他带领五百精兵护送,想来应是万无一失。
更何况,那条运输路线,是我们反复勘探过的秦岭秘径,寻常人根本无从知晓。
“主公可是在担心?”徐庶看出了我的忧虑。
我没有否认,端起那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缓缓喝了一口,冰冷的米汤滑入腹中,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我担心的不是运输队本身,而是张合。”
我放下碗,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几日,他太过安静了。
安静得不正常。
就像一只准备扑杀猎物的狐狸,在发动致命一击前,总是会把自己完美地隐藏在暗处。”
徐庶眉头紧锁:“主公是说,他会对我们的粮道动手?”
“可能性很大。”
我分析道,“强攻不成,他必然会选择攻我之必救。
而阳平关的命脉,就在那条百里粮道之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