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轻抚过八仙桌一角,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正是当年陈泽父亲用血画符时,桌角崩裂留下的伤痕。
“你看得到它,说明你已经‘开眼’了。”
她说,
“从此以后,你每看一眼这个世界,都会看到另一层真相:
雾中的门、夜里的影、亲人呼唤却不对的脸……那些都是‘归客’在试探。”
陈泽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坐起,
“奶奶呢?爷爷呢?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活到现在?”
王玉兰沉默良久,才轻声道,
“陈如意和张玉付,早在二十年前就走了。
你见到的他们……是守门人血脉唤醒时,由‘未竟之书’召唤出的记忆之灵。
他们的存在,只为完成一件事,把钥匙交到你手上。”
窗外,风又起了……
远处山巅的浓雾虽已散去,但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蓝色,仿佛空气本身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现在你醒了。”
王玉兰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老旧木箱,
“接下来,你要决定一件事。”
她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那卷兽皮图卷,以及一本破旧笔记本,
正是陈泽多年来写小说用的那一本,只是此刻,最后一页空白处,竟自动浮现出一行墨迹未干的字:
“门将再启,癸亥未尽,守门人当归。”
“这不是结束。”
王玉兰盯着他,
“这是开始,你父亲还在门后等你,等你接替他成为新的锚。
而下次月圆,就在四十天后。”
陈泽望着那行字,忽然感到一阵彻骨寒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未竟之书”
,写的从来不是故事。
陈泽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本笔记本的瞬间……
纸页忽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回第一页。
“这是……什么?”
他声音抖。
王玉兰没有回答,只是将煤油灯缓缓移近。
火光映照下,那些字迹开始融化、重组,化作一段全新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的判词:
“守门人若不归,则书终成空册;
魂锚若断,则门永启不闭。
今命已承,血已醒,尔当择之!”
话音未落,屋外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是一人,而是无数。
轻的、重的、跛的、飘的……层层叠叠,仿佛整座山沟村的亡者都踏夜而来。
但最让陈泽心头一震的,是那熟悉的拐杖敲地声,
笃、笃、笃。
三声一停,与当年父亲封门时的节奏,分毫不差。
门被推开一条缝,寒雾涌入,灯火剧烈摇晃……
一个佝偻的身影立在门外,手中拄着黑檀木拐杖,白如雪,面容苍老却眼神清明。
正是张玉付,可王玉兰却像没看见他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低声说,
“你看到的是‘残念’,他们不愿真正离去,因为门后太冷,因为等待太久……
而你,是唯一能给他们一个结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