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

坟前立着两块庄严的墓碑，一个刻着「南亳县何门一族之墓」，一个刻着「皇朝召国南亳县令邹公诲师晦之墓」。

他在前者坟前拜了三拜，而后又挪步到后一块石碑前，把一囊袋的酒缓缓洒在了石碑上。

“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祭拜他？”项小满的声音有些低沉。

赫连良平转身看向仍旧骑在马上的项小满，淡淡地说道：“他生前与你有过交集，你不想祭拜一下吗？”

项小满沉默了片刻，与赫连良平一样，也把马拴到树上，在对着何家坟墓拜了三拜后，站到了邹师晦的墓前。

赫连良平把另一个酒囊递了过去。

“我也想喝，他应该不会介意。”项小满接过酒囊，轻声问道，“大哥，你咋会知道他葬在这里？”

“你回来那日不是提起过他吗，我便命人查了一下。”

项小满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盯着那石碑看了许久，便席地而坐，打开酒囊喝了起来。

赫连良平也在坟前坐下，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偶尔有夜鹰的叫声，会时不时划破眼前的这份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项小满突然仰天长叹，问道：“大哥，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赫连良平也抬头望向天空，淡淡地应道：“或许会去另一个世界吧。”

“另一个世界？”项小满又喝了一口酒，“那会是一个啥样的世界呢？”

赫连良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项小满沉默了片刻，又问：“大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神呢？”

“可能有吧。”

“那他们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也许会吧。”

“那他们能不能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应该能吧。”

“那他们会不会……”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赫连良平瞥了项小满一眼，“你若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问问他们？”

“嘿嘿，那还是过阵子再说吧。”项小满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摸了摸石碑上邹师晦的名字，摇头叹道，“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啥要自尽呢，既然反了就反到底呗，连死都不怕还怕个啥？”

赫连良平剑眉微挑：“我记得也是你刚回邺邱那天，曾说过希望有人把这个朝廷掀翻？”

“我啥时候说了？”

“你忘了？”赫连良平微微皱眉，深吸了口气，轻笑一声，“忘了就忘了吧。”

“啧啧，咋那么不识逗呢。”项小满也笑了笑，笑完后，神色逐渐变得异常冷峻，“没错，小爷就是想有人能把这狗屁的朝廷掀翻，灭尽那些土匪流寇，杀光那些贪官污吏，消除一切没有人性的制度，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项小满的这番慷慨陈词，并未对赫连良平的情绪造成任何波动，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战乱是要死人的。”

“那就戡乱！”项小满冷笑道，“没有战乱，死的人就少了？朝廷不作为，就该换个皇帝。”

他凝视着赫连良平，良久，方才沉声问道：“大哥，你想复国吗？”

赫连良平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这个问题，项公也曾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