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指着自己的药箱,“这个补丁是我缝的,阿姐说针脚像蜈蚣爬,你说像不像?”
肖飞望着那圈歪歪扭扭的线,忽然笑了。摇光初学刺绣时,给他绣的剑穗也是这模样,针脚忽大忽小,还总把丝线缠成疙瘩。那时摇光气得把绣绷摔在地上,墨尘却捡起来说:“这样才好,独一无二的。”
“像。”肖飞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很特别。”
少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背着药箱蹦蹦跳跳地往回走,走几步又回头喊:“往北走的路不好走,记得看天上的启明星!”
桥头的石狮子被晨光染成了金红色,鬃毛上的露水反射着碎光,像缀了圈星星。女子牵着老者的手站在狮头旁,重铸的长剑斜挎在她肩上,剑身被朝阳擦得锃亮,把她眼底的光折成细碎的星子。老者的木杖杵在石板上,杖头那半朵莲沾了露水,竟在晨光里慢慢舒展,露出嫩白的花瓣尖,像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我们要往南走了。”女子抬手抚过剑柄,新缠的剑穗在风里轻轻晃,红绸子上还留着她的指温,“三百年前他说在南山下种了片桃林,等结了果子就来接我。如今剑修好了,该去找找那片林子了。”她低头看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轻声道,“其实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只记得他笑起来时,眼角有颗痣,像落了颗星子。”
老者忽然开口,声音像被忘川河水泡过的木头,温沉却带着韧劲:“后生,你腰间的玉佩……”他眯起眼打量肖飞衣襟内侧露出的半块玉,浑浊的眼珠里忽然泛起清明,“跟我家莲生当年丢的那半块,纹路能对上呢。”
肖飞低头摸向腰间,那半块玉佩是孟婆汤凝成的,温润的玉质里似乎还流动着新绿的汤液。他想起忘川渡口那名女子腰间的半块玉佩,想起河底那块刻着“莲生”二字的石头,石面上的刻痕与玉佩的纹路重叠时,竟严丝合缝得像天生就该长在一起。忽然懂了孟婆说的“刻在魂里”——有些缘分就像玉佩的裂痕,哪怕被时光摔成两半,哪怕隔着三百年的风霜,拼起来时依旧能找到最初的模样。
“我要往北走。”肖飞望着远方的路,晨雾正在路面上慢慢散开,露出青石板被车轮碾出的凹痕,“听说北边的荒原上,有片永远开着桃花的林子。”
女子闻言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那可巧了,我们往南,你往北,说不定哪日在同一片桃林里歇脚呢。”她挥了挥手里的剑,红绸剑穗划出道暖红的弧线,“路上要是遇见个总对着桃树发呆的人,记得告诉他,有把断剑等了他三百年。”
老者也跟着笑,木杖在石板上轻轻点了点,杖头的莲花又舒展了些:“要是看见河边有个梳双丫髻的姑娘在采莲蓬,替我问问她,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她总爱把莲蓬子塞进口袋,说要留着种出满塘的莲。”
肖飞笑着点头,把油纸包往侧袋里塞得更紧些。忘忧草的叶片蹭过轮回树的新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哼着灵溪曾唱过的童谣。那首童谣灵溪总唱跑调,却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陪着他熬过了最疼的伤。
踏上征途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离开忘川时,孟婆递给他汤碗的模样。新绿的汤液里映着轮回树的影子,孟婆的白发垂在汤碗边,像落了场永远不化的雪。“汤不是用来忘的。”她舀起一勺汤,汤水在勺里晃出细碎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