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来,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天空像漏了似的,下起瓢泼大雨,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路。
陈家俊家离火车站直线距离大约五六公里,但要跨过一座桥,越过几道岭,平时走路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可那天,陈家俊历经艰难险阻,足足耗费两个多小时才赶到,浑身湿透,像落汤鸡一样狼狈……
连着好几年,陈锦鹏对勇闯天涯的陈家俊十分担心,怕他在外面不适应、受委屈,可现在,陈家俊不仅站稳了脚,还把家里的重担接了过去。
“阿爸,你怎么哭了?应该高兴才对。”
陈家俊安慰陈锦鹏。
“你这孩子……”
陈锦鹏张了张嘴,声音忽然哽住了,他赶紧别过脸,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谭希梦同样喜极而泣。
陈锦鹏拍着陈家俊的肩膀,满脸自豪,一个劲儿地夸赞:“好,好!
家俊有出息了,阿爸再也不用愁天天跟人说好话了!”
父母高兴,弟弟妹妹们兴奋,陈家俊同样激动,他十分能理解此时此刻全家人的心情。
过去穷苦的日子历历在目,没齿难忘。
陈家俊上初中的时候,弟弟妹妹们还小,家里男子汉的活儿基本就压在他的身上。
为了补贴家用,寒暑假期间,他经常把家里的一些农副产品驮到镇上去换钱,由于货物过重,他的力量又太小,骑着二八大杠上坡时经常摔倒,磕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往往早出晚归的一天,只换来可怜的七八块钱,旧事重提泪满襟,不堪回。
陈家俊从行李箱里拿出给弟弟妹妹们买的各种礼物,一一塞到他们手中,无不喜气洋洋,欢呼雀跃。
打开巴黎送的特产大礼包,大家边吃边聊,尽情享受,其乐融融,全家人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锦昂刚才闹的那一出,真吓着我了。”
谭希梦心有余悸,“以前看着挺老实的。”
“穷日子过怕了,见钱眼红呗。”
陈锦鹏坐在凳子上,手里剥开一块糖,填进嘴里,甜滋滋的,“不过挺感谢他的,当年要不是他肯借钱,家俊真没法去读大学,可能现在和咱们一样,正在毫无希望的田地里蹉跎岁月呢。”
“阿爸,回头你还得和锦昂伯搞好关系,他刚才走的时候,气嘟嘟的。”
“我心里清楚,慢慢来吧,小时候我们没有利益关系时,走得最近,几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长大后,他成了村长,我当了老师,关系便有了缝隙,现在他下来了,我也不干了,关系刚刚回暖,又因为还钱的事闹别扭,人心呐,比海底还深。”
透过天井往上看,浓得化不开的夜空中,竟然悬着几颗倔强的星星,像古老油灯里不肯熄灭的残焰。
突然,一道红色影子从明亮的玻璃窗前闪过,随即门外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像怕惊扰谁。
小弟紧跑两步,来到大门后,扒着门缝往外看,眼睛亮得像清晨的露珠:“哥,是陈世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