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年,正月,辽东,大连湾。
凛冽的海风如同裹挟着冰碴,呼啸着掠过荒芜的海岸线,卷起枯黄的芦苇与沙尘,抽打在脸上,生疼。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与墨蓝色的、波涛汹涌的海水在遥远的天际线融为一体,显得苍茫而压抑。
几艘不起眼的渔舟在浪涛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海岸边一处避风的礁石后,染墨、陈忠和、岳雷与牛大眼、诸葛不亮二人相对而立。
分别的时刻到了。
染墨目光沉静,看向牛大眼与诸葛不亮这两位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声音沉稳而有力,压过了风浪的喧嚣:“大眼,算盘,辽东之事,尚未了结。
王爷有令,你二人暂留于此。”
他目光扫过这片寒冷而危机四伏的土地:“四海粮号虽在,然完颜家野心勃勃,新任知府未知深浅,沈括独木难支。
需要有人在此,暗中联络旧部,掌控‘听风营’暗桩,监视各方动向,必要时……助沈括一臂之力,稳住大局。
此事干系重大,非你二人莫属。”
牛大眼胸膛一挺,虬髯上挂满了冰霜,眼中却毫无惧色,粗声道:“总督放心!
王爷和您信得过俺老牛,就是把命搁这儿,也绝不含糊!
定把辽东这摊子给您看得牢牢的!”
诸葛不亮则微微躬身,眼神锐利如鹰,低声道:“属下明白。
暗桩线路,联络方式,均已熟记。
定会谨慎行事,暗中积蓄力量,静待王爷下一步指示。”
陈忠和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牛叔,诸葛先生,万事……小心!
保重!”
岳雷也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染墨点点头:“保重。
蛰伏待机,非必要时,绝不轻动。”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示意。
一艘经过伪装的快艇,如同幽灵般从礁石后悄然驶出。
染墨、陈忠和、岳雷三人迅登船。
快艇调转船头,劈开波浪,向着远方等待的大船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弥漫的海雾与浪涛之中。
牛大眼与诸葛不亮伫立在寒风之中,久久凝望着船只消失的方向,如同两尊钉在辽东海岸线上的石像,肩负起了新的、沉甸甸的使命。
同日,黄龙府,转运使司衙署。
沈括亲自将染墨送至衙署侧门。
门外风雪依旧。
染墨驻足,回身看向这位在苦寒之地坚守、内心饱受煎熬的老臣,目光深邃,语气凝重:“明远(沈括字),送你一句话:‘守心如镜,畏民如天’。
居此位,掌此权,勿忘王爷当年设立转运一司之初心——非为敛财,非为制衡,实为……通天下货殖,活万民生计,以固国本。
心中常存此念,常怀对黎民百姓之敬畏,则纵有万般艰难,亦可问心无愧,行之坦荡。
王爷……与朝廷,终不会负了真心做事之人。”
沈括闻言,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
数月来的彷徨、焦虑与委屈,仿佛瞬间找到了锚点。
他整了整衣冠,对着染墨,亦是向着东南流求的方向,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