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十一月河北路拒马河畔
北风如刀,卷着细密的雪粒,狠狠抽打在营寨的旗帜和兵卒冻得青的脸上。
靖康元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更早,也更急。
只一夜光景,拒马河两岸便覆上了一层刺眼的白。
河面彻底冰封,坚硬的冰层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将肃杀的战场映衬得愈苍凉。
南岸,宋军大营。
帅帐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陈太初眉宇间那一丝凝重的寒意。
他披着厚重的玄色大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铺满军报的案几。
案头,一只黄铜暖炉散着微弱的热气。
“雪还是来了。”
陈太初低语,目光穿透帐帘缝隙,望向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
这雪,是机会,亦是杀机。
雪天利于隐蔽行军,也利于骑兵驰骋,对火器部队而言,却是极大的考验——引信、火药极易受潮!
完颜宗望在等这场雪,他又何尝不是?
“禀大人!”
李铁牛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甲叶上沾满了未化的雪沫,“岳钤辖遣快马回报!
昨夜子时,岳将军亲率两千精骑,趁雪突袭金军设在固安以北的粮草转运点。
不料金狗防备森严,预设了绊马索、陷坑,更有重兵埋伏!
岳将军见事不可为,果断撤军,折损了百余骑……未能得手!”
陈太初眼神一厉,旋即又归于平静。
他早料到完颜宗望吃了汴京的亏,必然加倍小心粮道。
岳飞此去,本就是一次试探,一次逼迫对方露出更多破绽的佯攻。
只是这百余骑的折损,依旧让他心头一沉。
“传令鹏举,穷寇莫追,固守防区。
此非其过,乃金虏早有提防。”
陈太初的声音沉稳,“另外,通令各军,雪天更需加强戒备,斥候加倍,夜间轮值哨探加派双岗!
火器营务必做好火药防潮,所有引信、药包,须以油布密封,置于干燥处!
哨塔、望楼,给我盯死了河面冰层!”
“喏!”
李铁牛抱拳领命,转身大步出帐,将凛冽的寒风再次关在门外。
几乎同时,千里之外的汴梁皇宫紫宸殿内,气氛同样凝重。
炭盆烧得通红,殿内暖意融融,却化不开赵桓脸上的愁云惨雾。
兵部尚书李纲正朗声奏报:“……西路军种师道老经略急报,自九月至今,金西路军元帅完颜宗翰(粘罕)所部,猛攻雁门关、代州、忻州诸隘口,大小战事已逾十次!
幸赖西军将士用命,凭坚城固守,兼有神臂弓、新式虎蹲炮之利,金虏死伤惨重,未能越雷池一步!
完颜宗翰气急败坏,军中多有怨言,言道当初破辽时未能尽毁雁门关隘,实乃大失策!”
殿内响起几声压抑的舒气声。
西线稳固,总算是个好消息。
枢密使吴敏出班补充道:“东线陈参政(陈太初)亦有军报,两月来,拒马河沿线大小冲突百余次,金军数次欲踏冰强渡,皆被我军火器与强弓劲弩击退。
我军依托工事,伤亡远少于敌。
然金军主力深藏营垒,完颜宗望似在等待时机,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