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周庆坤从一沓厚厚的地契中抽出一摞老旧的纸页。
&1t;br他将地契推向周慕白,“给你,明天你就去把这些地分了吧。”
&1t;br周慕白接过地契,借着摇曳的烛光逐页翻看。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抬头看向父亲:“爹,这怎么都是桃河滩的地?那可都是盐碱地!”
&1t;br“咋,有地就不错了,一群泥腿子,白得的地,还想怎样?”
&1t;br“爹,这指定不行!
要分就要把地全分了,留些自家够吃的地就好。
这样顶多被划个富农,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不然您还是地主。”
&1t;br周慕白顿了顿,声音放软,“可您要是把这些一亩地都长不出两斗粮的孬地分给村里人,恐怕不仅换不来一句好话,反而会让他们更加怨恨您……”
&1t;br“地主”
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庆坤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太师椅上。
&1t;br曾经地主的身份让他自豪,现在挺直的脊梁却弯成了一张残破的弓,他望着墙上祖宗的画像,恍惚间又看见祖父拄着拐杖在田埂上巡视的身影。
&1t;br0多亩地啊,那是周家几代人攒下的家业,如今却要在一夕之间分出去……&1t;br周庆坤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扎进心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颤抖着按住胸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周慕白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小瓶子。
&1t;br他手忙脚乱地拧开瓶盖,将药瓶凑到父亲鼻前:“爹,坚持住!
这是专门治疗心绞痛的药,我特意给您带来的。”
&1t;br刺鼻的药味钻入鼻腔,仅仅过了几秒钟,周庆坤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大口喘着气,眼神却依然空洞地望着虚空。
&1t;br良久,他缓缓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手背,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罢了罢了,就依你,把地全分了。”
&1t;br……&1t;br次日清晨寒夜未尽,刺骨的北风吹着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乱颤,大黄的犬吠声骤然撕破寂静,那声音急切又高亢,将周家众人从混沌的梦乡中生生唤醒。
&1t;br&0t;李妈,这狗叫啥呢?&0t;周母裹着锦缎夹袄,推开卧房雕花木门。
廊下青砖覆着薄霜,寒气顺着鞋底往上钻,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1t;br周家这座四合院占地六百平,青砖灰瓦在熹微晨光里泛着冷意,回廊曲折,雕梁画栋间依稀可见富贵气象。
&1t;br倒座房里,李婆子正往灶膛添着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在泥墙上。
听见主母唤她,赶忙用围裙擦了擦手,快查看,颠着脚疾步赶来:&0t;太太,好像是族里来人了!
&0t;&1t;br话音未落,院子里已传来杂沓脚步声。
周慕白和周庆坤匆匆披衣起身。
&1t;br此时堂屋内,檀木八仙桌上的茶盏还未凉透,几个须皆白的族老已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