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4)

骊珠其实并没有大醉。

酒将她的意识割成碎片,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但大脑却并没有混沌不清。

她还能想起一桩前世成婚后的旧事。

乌桓人滋扰边陲,挑衅南雍,裴胤之亲赴神女阙,大败乌桓。

那是裴照野第二次亲赴神女阙,宫里为这次大胜办了一场庆功宴。

已经继位的沈负不情不愿地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裴照野垂首答:

“臣子为朝廷分忧是分内之职,无需奖赏,若陛下执意恩赐,那就请按雍朝例律,加封您的姐姐为长公主吧。”

无论是公主还是长公主的名号,都并非生而有之。

骊珠刚过百日,便得封清河公主。

沈负十五岁继位称帝,但在这之前,明昭帝到死也没有给他加封王爵,更别提向天下昭告他的太子身份。

沈负深记此仇。

所以轮到他做皇帝,根本不愿给骊珠加封长公主。

听了裴照野的话,少帝不置可否。

不仅如此,酒过三巡,他突然向众臣宣布,要封他身边的中常侍为乡侯,食邑六百户。

不封公主,不封功臣,却要加封一个宦官

宴上一片哗然。

那时的骊珠面色如水,一语不发,任由或是取笑或是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裴照野微笑着饮了一盏酒。

过了半个时辰,有小黄门跌跌撞撞入内通禀,称刚刚受封的乡侯,竟在荷花池内自尽而亡。

还留下一封遗书。

自称卑贱之身,不堪大任,有负皇恩,愿自裁谢罪。

满堂死寂中,出去醒酒的裴照野缓步踏入殿内,臂弯还垂着几支犹带露水的荷花。

仿佛并未察觉到周遭凝冻的气氛。

衣袂溅血的太尉大人款款步入,垂衣拱手,将荷花送至公主面前,笑道:

“途遇此花夜放,正配吾妻,故折来相送。”

翌日,宫内加封清河公主为长公主的旨意,与裴照野血染宫闱的消息一并在整个雒阳城疯传。

因为这件事,裴照野在朝野内外遭受了极大非议。

就连支持他的老臣也对他颇有怨言。

那时连着好几日,骊珠都有些郁郁寡欢。

裴照野以为她是在怨怪他杀了那个中常侍,只无奈地摸着她的脸,说她太过善良。

但其实不是。

骊珠并不认为自己善良。

她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如何面对屈辱。

偶尔需要哭泣,比如面对覃皇后那样的施辱者时,眼泪可以尽快让她满意离开。

偶尔需要反击,但只有在别人挑衅的时候可以反击,且不可以过分,比如对待沈负。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只需要不做声地忍耐就好。

很多时候,她的不报复是一种无能,她的忍耐和宽恕也都是弱者的怯懦。

骊珠在心底唾弃这种品质,却又不得不依靠着这种本领,生存至今。

……要是她能像胤之这样就好了。

被醉意熏得有些朦胧的视野中,映出男人边缘清晰的下颌。

他鼻梁很高,折角处有异于南人的挺拔弧度,偏偏眉眼又浓的浓,淡的淡,盛着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