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钱,还有两百石粮,但我印象中,需要赈灾的几个郡县里,却没有伊陵郡,这是为何”
修河堤的钱被贪了,遇上发大水却没有灾民,这倒是奇事。
听了这番话,顾秉安的神情有显而易见的意外。
“四五年前的事,公主竟记得这样清楚”
长君插话:“莫说四五年,就算是十四五年前,只要公主看过的文书卷宗,都是十行俱下,过目不忘。”
顾秉安抬眸飞快的瞧了骊珠一眼。
他幼时在乡学开蒙,曾见同窗之中不知何日开始,多出了几个女娃。
一问才知,那年明昭帝特许清河公主入兰台,由当朝太傅亲自开蒙,上行下效,不少家里宽裕的乡里百姓以此为例,提着束脩,也要送自家女孩进学。
虽然这些女孩,大多也只在乡学待到十岁左右,读过几本《诗经》《开蒙要训》之类的便放回家。
但在当时,民间也是议论纷纷,闹了好一阵风雨。
顾秉安当时还听同窗议论:
公主若想开蒙,找个老师在自己寝殿内随便学学不就行了
入兰台,拜太傅为师,竟同皇子一个待遇,更古未闻啊。
就连他,当时也无不嫉妒地想:
这么厉害的大才去教一个公主,岂非杀鸡焉用牛刀
没想到是他见识短了。
四五年前的政务,随便一提便记得如此清楚,这位公主在兰台,学的恐怕并不比那些太学里的学生浅。
“伊陵郡那年,的确有三县河道决堤,受灾百姓上万之众。”
“上万”骊珠错愕。
“没错,”顾秉安看了一眼那本册子,“公主若再往后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笔记录,是督邮在裴府设宴,款待鹤州刺史的记录。”
骊珠立刻翻了翻,果然在后面看到了鹤州刺史的名字。
一州刺史,赴宴和有监察之职的伊陵督邮秘会,受贿一千金。
“那此事郡内是如何解决的”
“上万的灾民,如何解决大灾之后,这些百姓家中财帛存粮荡然无存,便只能卖田卖身活命,田落到豪族手中,良民变成家奴佃农,但豪族也吞不下如此数量的灾民,于是便有了暴乱——”
顾秉安眸色凝沉,神情间似有隐痛。
骊珠忽而明白了什么,朝膳房里瞥去一眼。
灶火炽烈,年轻匪首立在大火前,神色从容地掂着铁锅。
丹朱在底下替他添柴拉着风箱,不小心火太大,撩到了他一点发尾,裴照野冷睨了她一眼,丹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明昭十六年大灾,明昭十七年,虞山建起了红叶寨。”
骊珠收回视线,静静看着他:
“所以,鹤州一带最大的盐枭,就是你们。”
除了贩运私盐,骊珠想不到第二种办法,能在不造反的情况下养活这么多的灾民。
闻言,顾秉安终于缓缓抬眼正视眼前的公主。
他拱手行了个大礼:
“当时生死存亡之际,为求生存,实属无奈,在下略读诗书,亦在县内官衙当过几年小吏,明白盐铁官营,实是关乎举国存亡的大计!若得一条生路,我等又岂会做这种刀口舔血的行当”
骊珠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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