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列百官之前的张良与尉缭两位丞相,此刻面色尤为凝重。
当初宗正府提请增加岁俸的文书,正是经由他们之手批阅通过。
那时只觉得每位宗亲三十金岁俸,于国无伤大雅,未曾深思这制度若延续数代,将会引发何等可怕的后果。
此刻被扶苏点破,再稍加推算,那呈几何级数暴涨的数字,让他们这等见惯风浪之人,也不禁后背渗出冷汗。
此弊不除,恐将成为侵蚀大秦国本的绝症!
若留待后世,后代君主必将陷入两难。
变法,则担上违背祖制的不孝之名。
不变,则眼睁睁看着国库被宗亲拖垮。必须在当今,在武帝这一代,以铁腕将其彻底解决!
在赵凌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凝视下,赢冀抖如筛糠,汗出如浆,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或狡辩,颤声道:“陛……陛下,经长安候提醒,臣……臣重新核算,若依现行旧制,仅这一代皇族,岁俸已近两千金……到下一代,恐……恐需两万金之巨,甚至更多……”
“往后再繁衍,每一代人的岁俸支出,恐怕都要翻上十倍,甚至……甚至……”
“甚至更多?”赵凌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那究竟是多少?!给朕一个准确的数字!”
赢冀面色惨白如纸,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带着哭腔道:“臣……臣愚钝,实在……实在无法预算……”
“长安候与陛下高瞻远瞩,所言极是!宗亲岁俸制度,确……确应立刻更张变法!”
“好一个无法预算!”赵凌猛然从御座上站起,身姿如蓄势待发的怒龙,磅礴的帝王威压席卷整个大殿,他厉声喝道,“朕看你是老糊涂了!连如此简单的账目都算不清楚,昏聩至此,你这宗正之位,还有何颜面继续坐下去?!”
赢冀闻言,如蒙大赦般连连叩首,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惶恐与急切:“臣惶恐!臣昏聩!臣严重失职,恳请陛下革去臣宗正一职!臣万死!”
他彻底清醒了。
在皇帝的绝对权威和足以灭门的威胁面前,什么宗亲利益,什么个人体面,都是虚妄。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丢掉这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