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王翦那声震天动地的宣告冻结了。
金砖上反射的阳光,冰冷而锐利,将每一张面孔上的惊骇、麻木、与绝望都切割得清清楚楚。
空气凝滞如水银,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唯一流动着的,是李璘脸上愈肆无忌惮的笑意,以及他怀中美人那细微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杨玉环紧紧靠着李璘,浑身颤栗。
她那张曾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唯有惊魂未定的眸子里,倒映着这个刚刚颠覆了整个天下的男人。
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心跳沉稳有力,与这满殿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这温暖,却比殿外的寒风更能让她感到刺骨的冰冷。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铁与血的味道。
百官们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们的官袍,曾是他们身份与荣耀的象征,此刻却似沉重的囚衣,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丞相杨国忠,这个平日里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权势熏天的男人,此刻正缩在人群之中,拼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肥硕的脸颊滑落,滴进他那华贵的紫色官袍领口。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杨家的富贵,他自己的权势,就像那被推开的殿门一样,轰然倒塌,再无挽回的可能。
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僚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不再有往日的谄媚与敬畏,只剩下同病相怜的恐惧。
而另一侧,那个一直以来与他分庭抗礼的李林甫,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镇定。
老狐狸微微垂着眼睑,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紧握的双拳。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快,太快了。
从荆州兵马异动的消息传来,到长安城头变幻大王旗,不过短短数日。
他算计了一辈子,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却从未想过,权力的更迭,可以如此简单粗暴,如此不讲任何规矩。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位永王,认为他虽有城府,但终究年轻,羽翼未丰。
可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不是在图谋,他是在狩猎。
整个长安,整个大唐,都是他的猎场。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权臣,不过是猎物罢了。
李林甫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昏死过去的李隆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单膝跪地的铁甲魔神:
——王翦身上。
兵权。
这才是根本。
没有兵权,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是沙上之塔。
他输得不冤。
李林甫的内心,第一次涌起无力感。
但他毕竟是李林甫,这股无力感很快便被他强行压下。
旧的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已经开始。
他要做的,不是哀悼过去,而是思考如何在新的棋局中,为自己找到一个位置。
他开始飞盘算,揣摩着这位新主人的心意。
太子李亨,或者说,前太子李亨,正站在人群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脸色比杨国忠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