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一次扫过殿下的人群。

他的目光，越过了瘫软在地的杨国忠，越过了面如死灰的李林甫，越过了瑟瑟抖的太子李亨……

他的视线，像一柄精准的利剑，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队列之中，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那个身穿亲王朝服，身姿挺拔，面容平静得置身事外的身影。

永王，李璘。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侍卫统领的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聚焦到了同一点上。

为什么？

为什么看他？

一个荒谬到让人不敢深思的念头，在无数人的脑海中，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李隆基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侍卫统领那充满了惊恐与质问的眼神，直勾勾地射向自己的儿子，方才还要罢黜的永王李璘。

“说……”

“他……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号？”

侍卫统领的身体猛地一颤，用尽了全身最后力气，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紧接着，他那撕心裂肺、响彻整个宫殿的呐喊，如同一道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侍卫统领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每一个字都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启禀陛下！”

“十路叛军！

所到之处！

所立大纛！”

“上书——”

“奉天靖难，永王门下！

！

！”

轰——！

！

！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声音。

奉天靖难，永王门下。

八个字，如同八道天雷，同时劈在了太极殿上。

时间凝固了。

空间也凝固了。

满朝文武，上百位大唐帝国的精英，此刻全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雕，保持着各种各样惊骇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是极致的、纯粹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错愕。

他们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那石破天惊的八个字，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这八个字蕴含的恐怖信息，彻底烧成了灰烬。

永王……

是那个永王李璘吗？

是那个刚刚被他们弹劾，此刻就站在这大殿之上的永王李璘吗？

这怎么可能？！

这……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最荒唐，最疯狂，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李璘。

那目光里，有恐惧，有憎恨，有疑惑，有难以置信，有看疯子一样的怜悯，还有丝……

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敬畏。

在风暴的最中心，在所有视线的焦点处。

李璘，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就那样站着，身姿笔挺如松，面色平静如水。

那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八个字，说的不是他。

那上百道能将人活活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