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浆糊。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就在一炷香之前,他的心中还充满了对永王李璘的怨毒和算计。
他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方法,要如何利用朝堂的规则,将那个胆敢羞辱他的亲王置于死地。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李璘被贬斥岭南,在瘴气之地痛苦死去的凄惨模样。
可现在呢?
永王李璘?
那是个谁?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那斥候临死前嘶吼出的“十个魔神”
给彻底碾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权谋,所有的愤怒和得意,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他费尽心机编织的关系网,在百万叛军的铁蹄面前,脆弱得就是一层窗户纸。
他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李隆基,希望能从这位大唐最高统治者的脸上看到镇定。
但他只看到了和他一样的茫然与恐惧。
皇帝也怕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是一盆冰水,从杨国忠的头顶浇灌到脚底,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
连天子都束手无策了,那他们这些臣子,又能怎么办?
“完了……”
杨国忠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的身体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出“咚”
的一声闷响。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的精神,已经随着那斥候的死亡,一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不是唯一一个跪下的。
以他为中心,一片又一片的官员,是被割倒的麦子,纷纷瘫软在地。
整个太极殿,除了那些惊慌失措、四处乱撞的人,剩下的大部分,都跪着。
他们不是在朝拜君王,而是在向那未知的、即将到来的恐怖命运,献上自己的膝盖。
李林甫的老脸已经皱成了一团苦瓜。
他比杨国忠知道得要早一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恐惧也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他知道,那不是谣言。
那支百万大军,真的存在。
可是,他同样不知道主帅是谁。
他更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十个如此恐怖的副手。
他那颗纵横朝堂几十年、自以为算无遗策的脑袋,此刻也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他想不出任何对策,想不出任何可以挽回局面的办法。
调兵?
从哪里调?
北方的安禄山,西边的哥舒翰,他们会听话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祖宗保佑了!
坚守待援?
长安城高墙厚,可城里的兵马有多少?
禁军?
那些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老爷兵,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百万叛军?
更何况,敌人是从荆州起兵!
荆州,大唐的腹心之地!
这意味着,从叛军起兵的地方,到长安城下,几乎无险可守!
李林甫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牙齿上下打颤,出“咯咯”
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