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园将田册收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话锋一转:“对了国公爷,还有件事想请教——辽东新学办得有声有色,听说那边的先生既教算学格物,又懂农桑技艺,山东这边也想推新学,只是缺些得力的教师。
不知辽东那边何时能分拨些人手过来?”
常孤雏指尖在案上轻轻点着,沉吟道:“新学教师确实紧俏,辽东本地的学堂刚铺开,先生们个个都带着三四个班,实在抽不开身。”
他抬眼看向陈园,语气诚恳,“不是不给山东支援,实在是师资池子里的水就这么深,一下子舀太多,两边都会见底。”
陈园脸上掠过一丝急色:“可山东这边士子们都盼着新学呢,要是迟迟开不了课,怕是要寒了人心。”
“急不得。”
常孤雏摆了摆手,“教育这事儿,最忌求快。
你想想,辽东新学推了三年,才慢慢理顺——先从县城试点,先生带着学生在田埂上教农科,在工坊里讲机械,百姓看在眼里,才慢慢信了这新学有用。”
他端起茶盏,雾气模糊了眉眼:“山东若要推,不如也先找两个县试试水,从辽东先调个有经验的先生带带本地的后生,等本地先生跟着学出模样了,再往其他县铺。
一步一步来,看似慢,实则稳。”
陈园摩挲着茶盏边缘,若有所思:“国公爷是说,先扎稳根,再抽枝?”
“正是。”
常孤雏颔,“新学改的不只是课本,是百姓的老观念。
你要是一下子在全省铺开,先生没备好,教材没理顺,百姓看着新鲜凑个热闹,过阵子觉得不实用,反倒会说新学是花架子。
倒不如慢慢来,让第一批学新学的孩子先靠着算学算清了田亩账,靠着格物造出了省力的农具,旁人看了眼热,自然就信了,那时再推,事半功倍。”
陈园听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听国公爷这么一说,倒是我太心急了。
那就按您说的,先找两个试点县,麻烦辽东先派几位先生过来打个样?”
“这好办。”
常孤雏笑了笑,“我回去就挑三个擅长农科和算学的先生,月底让他们动身。
你这边先把试点学堂的屋子拾掇好,别让先生们来了没地方落脚。”
陈园连忙应下:“放心,这就去安排!”
常孤雏在山东的这半个月,几乎脚不沾地。
白天跟着陈园跑遍了试点的几个县镇,钻进田间看新学农科的实操课怎么安排,蹲在工坊里琢磨格物课的器械该怎么配才实用;晚上就在府衙的油灯下,对着山东的户籍册和土地账册,一笔一笔帮陈园理清楚——哪些农户适合优先参与新学试点,哪些村落的土地丈量该重新核校,连算学课怎么结合当地赋税让百姓听得懂,都掰开揉碎了讲。
陈园跟着他跑了几趟,原本心里一团乱麻的新政章程,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
比如农科课不该只讲书本,得让先生带着农户在自家田里实操,播下的种子怎么算芽率、结出的粮食怎么估产量,用算学算明白这些,农户才肯信新学有用;格物课也不用急着弄复杂的器械,先从修农具开始,教大家怎么用简单的杠杆原理改锄头、修水车,实实在在省力了,百姓自然愿意学。
临走前,常孤雏把